第38章 三十八(第2/5页)

福伯哪里听不出这是在搪塞,坚持道:“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殿下要是顺便问起常安坊的情况,小兄弟答不上来,恐怕殿下不快,倒带累了小兄弟。有劳小兄弟通禀一声。”

说着便要行礼。

侍卫连忙避开了:“你老人家不是折我的寿么!”

说着叹了口气:“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同你说句实话吧,殿下前日下了命令,你们那边的消息一律不让进二门,疫病的事你老人家看着处置吧,该报官的报官,该锁院的锁院,小心些别传开去。那边的事殿下明摆着不想再理会了。”

福伯道:“那劳烦小兄弟向高总管通禀一声。”

高迈与他交情不错,在齐王殿下跟前又说得上话,见不到殿下,见他也是一样的。

侍卫道:“不瞒你说,高总管去京畿巡视庄园去了。”

“那高嬷嬷呢?”福伯又问。

“可真是不凑巧,”侍卫道,“高嬷嬷也跟着同去的,回蓝田看侄孙去了。”

“关统领和宋副统领呢?”福伯仍旧不甘心,“马忠顺总在吧?”

侍卫道:“马忠顺陪着高总管去京畿,两位统领有旁的差事,也不在府里。你老人家请回吧,待高总管回来,我便将这事告诉他。”

“高总管这回要去几天呐?”福伯问。

侍卫想了想道:“京畿几处田庄巡视一圈,总得十来日吧。”

福伯无可奈何,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只得回了山池院。

……

随随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早晨起来热度退下来,看着似乎要好了,可到下晌又发作起来,竟比前一日更严重。

汤药一碗碗地灌进去,却没有半点效果。

这下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她从未得过这么重的病,浑身上下又酸又痛,骨头都似要融化了。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一起,似乎又是理所当然。她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真的杀神,别人会病死,她也会病死。死在她刀下箭下的人,难道每个都该死吗?报应不爽罢了。

奇怪的是,她并不难过,甚至觉得轻松,就像本来有一条漫漫长路,看不到尽头,可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告诉她,不必再往前走,可以卸下肩头重担了。

只是桓煊的仇只报了一半,河朔的局面有些棘手,她担心段北岑应付不过来,还有她亲自建起来的那支女军,在别的将领麾下恐怕不好过。

她对春条道:“我还欠常家脂粉铺两匹绢,已准备好了,在橱子里,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人帮我送去,交给那个眉上有疤的店伙。”

她为防自己出意外,有备无患地在绢芯用密文写好了给段北岑的信,交代后事和河朔的部署。

春条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这大夫怕不是个庸医,照他的方子服了两天药,怎么也不见好?”

随随笑了笑:“疫病本就不好治。”

春条道:“定是那大夫本事不济,要是能请到太医署的医官就好了……”

本来他们家娘子得宠的时候,别说是太医署的医官,只要齐王放在心上,恐怕尚药局的御医也能请来,可如今……

随随笑着摇了摇头,她在军营里时常与疫病打交道,知道换了宫中的奉御来,用的也无非是这些药方。

“你别忘了把绢帛送去给常家脂粉铺,”随随道,“我不想欠人钱……橱子里的两端,包好了的。”

春条含泪道:“娘子放心,奴婢记住了。”

随随点点头,疲累地阖上眼睛,只说了几句话,她就又有些犯困了。

春条默默绞了把凉帕子敷在她额头上,又用丝绵蘸水湿润她干涸的嘴唇。

短短几日,她的脸颊和眼窝都陷了下去,偶尔睁开眼睛,眼里都没了往日的神采,春条不敢多看她的脸,生怕自己又要忍不住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