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第4/4页)

桓煊叫内侍收放好,便举步去了卧房。

外头风大雪紧,他自然就留在了棠梨院,两人洗漱沐浴更衣,上床就寝。

桓煊没什么睡意,却难得心绪平静,许是一夜没睡又鞍马劳顿了一天,此时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从背后搂着她,听着她悠长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宫中的事,长兄的事,小时候的事,走马灯似地在他脑海中闪过,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心地阖上眼睛。

……

东宫正院书斋前,斜风将雪片吹落到廊庑上,渐渐积起厚厚一层。

阮月微穿着绣鞋踩在雪上,湿意侵入罗袜,但她丝毫也顾不上。

太子自那日梅花宴起便以政务繁忙为由,时常宿在蓬莱宫,即便偶尔回东宫,也多在前院歇宿。

虽然他很少召别人侍寝,但阮月微心中依旧忐忑。

今日听说他一回东宫便进了书房,她不敢打扰,按兵不动半日,到人定时分也不见太子那边的消息,这才终于按捺不住,带着亲手熬的参汤来了前院。

太子代皇帝理政,前院书房有很多朝奏文书,本来阮月微是不该踏足的,但侍从们都知道太子对太子妃爱如珍宝,平日她随意出入,没人敢拦着。

内侍打起帘栊,阮月微从疏竹手里接过食盒和一卷书轴,一个人走进房中,让婢女等在廊下。

太子见了她,并不如往日那般温情脉脉,只是抬起眼道:“你怎么来了?”

阮月微有些委屈,不过面上不显,温柔道:“妾听闻殿下政事繁忙,也不知有没有好好用晚膳,所以熬了些参汤送来。”

太子道:“有心了。”

顿了顿又道:“让下人送来便是,何必冒雪前来。”

阮月微怔了怔道:“妾也想看看殿下。”

太子面色稍霁,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些,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捧起她双手:“你看,手这样凉,你身子骨弱,受寒怎么办?”

阮月微见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态度,心下稍安,又道:“上回梅花宴上,宾客们作了许多诗,妾这几日闲来无事,叫人将诗抄写成卷,又加了批注,请殿下过目……”

太子雅好章句,她平日总是用诗文投石问路,一向屡试不爽。

然而这回太子却兴致寥寥,只是道:“先放着吧,孤眼下还有别的事。”

阮月微扫了一眼书案,上面干干净净,并无奏疏,方才她进屋时,太子也只是坐着无所事事罢了。

她心下越发委屈,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殿下,妾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太子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你别多想,前些时日朝中事多,让你受冷落了。”

阮月微觑了一眼太子,见他神色疲惫,小心翼翼道:“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太子道:“无事,前朝的事与你不相干,你安安心心的,若是寂寞便召闺中的姊妹、朋友过来陪你消遣,孤有空便来陪你。”

阮月微道:“是妾僭越了,妾只是想替殿下分忧。”

她由太后教养长大,一开始便是冲着太子妃之位去的,熟习诗书,涉猎经史,自问眼界学问不逊于进士翰林。

太子仍道:“你身子骨不好,不能多思虑,这些事便别费心了。”

阮月微只得道:“参汤快放凉了。”

伺候太子饮了参汤,阮月微又道:“妾替殿下研墨吧。”

太子摇摇头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去就寝吧,这些事叫下人做便是。”

阮月微无可奈何,只得告退。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温情渐渐淡去,仿佛两口冰冷的古井。

……

几场雪一下,转眼便是岁除,桓煊要入宫,一大早便换上锦袍,披着狐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