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客青衫 86(第2/3页)

按理讲,庄主和赌客不能是同一个人,但是鉴于这个屋子里也就他们两个,便也只得将就一下。

候尚原本不想答,但思及方才挨打的事,总算是略长记性。

闷了闷,还是回说:“小。”

“你还真是执着啊。”

银止川乐了:“不管输成什么样子,都这么执着地买小。”

候尚瞪他:“要你管。”

“不要我管,我也懒得管。”

银止川慢悠悠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倾世倾城的美人么?没那个风姿,连入我的眼被瞥一下都没资格的。”

候尚:“……”

“行了,开盅了。”

银止川晃了两下,同候尚说:“这你可是亲眼见着的,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无论是赢是输,都不准耍赖。”

候尚当下这个情景,也没法耍赖。比起他,倒不如更担心银止川,好手好脚悠然悠哉的——

说不定一揭盅,他当着候尚的面把显示是“小”的骰子摆成“大”,候尚都没出说冤去。

然而银止川当慢慢掀开带有缺口的碗时,候尚盯着那条越来越大的缝隙,还是瞪直了眼睛:

依然是“大”。

银止川哈哈大笑,乐得都要拍腿了:“看来真的不幸运啊你。”

他说:“这什么运气,每次赌神都要和你对着干。”

候尚不吭声,银止川走过来,直接就扒拉他的胳膊。一边扒拉还一边说:

“这哪只手?昨天你赌得是哪只手来着?……”

看样子还真的要切候尚的一只手作为赢资了。

候尚脸发青,僵着身子一身动不动,却倏然间,听见“咔嚓”一声清响。

他以为是银止川动手了,瞬时肌肉绷紧,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等待着那迟缓的剧痛。

但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痛楚却并没有袭来,反倒是僵久了的血液略微一轻——

捆在胳膊上许久的束缚消失了。

“你以为赌博都是公正的么?”

再抬眼,银止川已经又回到了他对面,玩世不恭地把玩着手头上的骰子。

“喏。”

纨绔不羁的少将军侧头看他,轻轻晃动着骰子。碗里的瓷面和骰子相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而银止川瞧也不瞧,只看着候尚,目光没有任何斜视地说:

“大。”

候尚垂眼去瞧,见那碗中的三颗骰子果然是大。

“……”

银止川浑不在乎一笑,又晃了两把,这次他同样看也不看,只听声地说:

“小。”

候尚:“……”

依然是对的。

“真正玩骰子玩久了,只听声就能判断出来大小。”

银止川叹了口气,满不在乎说:“只不过这是钱堆出来的。要输过许多次,才弄得清其中的奥妙。你一个守墓的,做那么缺德的事,拿死人的钱去赌,真是……不知轻重啊。”

这世上有些道理,是真实的,但是残忍到可怕。

就例如赌博,对富家子而言,赌坊的筹码不过是他们赏赐下人的一点儿钱,输赢都无所谓。他们有足够多的试错几率,让自己变成玩骰子的好手,然后再百赢不殆。

但是对寻常人家来讲,一颗最小的筹码,或许都是他们一天的饭钱。一旦输掉,就牵肠挂肚,愈发地想要再赌,赢回来。

可这种丧失理智的下注,又恰巧是赌博里是最致命的。他们越输越多,越输越急眼,直到最后倾家荡产。

银止川生于世家大族,有时候他路过黑巷,看着里面贫穷生着疾病的人,也会隐隐意识到一件事:

这世上有些人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们没有他那样的试错资本,没有他那样身世的兜底,他们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上,一旦失足,就是万劫不复。

而他除了看着,什么也不能改变。

“你要试试么?”

银止川见候尚盯着他一动不动,叹了口气,把瓷碗递过去:“随便你晃,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听出骰子的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