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客青衫 38(第3/3页)

这个看起来孱弱久病的观星师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坚持。

就像人人都说他是为了权势留在星野之都,但是楚渊显然对这荣华烟云毫不感兴趣。他待沉宴疏远,若即若离,可是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是沉宴。

“我会是你们这边的。”

银止川说:“钦天监收了朱世丰的好处,将我四哥的心上人也勾到了献祭名单上……实在是自寻死路!介时,你们清算完了钦天监和莫必欢,还能顺便敲打敲打朱世丰,勒一笔款子填关山郡赈银的空。”

朝廷和世族的关系归根到底,大概也就是利益互换。

你簇拥我的统治,那麼好处分你;你做错了事,就自觉一点,交些钱财上来,大哥依然带你玩儿;国家末年,则通常是天灾太多,百姓供奉出来的民脂民膏已经不足供养所有上位者,那麼上位者之间就会互相倾轧,把势弱的踢出局去——俗称削藩。

当民脂民膏已经少到了一定程度,绝大多数上位者都得不到好处的时候,彼此之间就会生出异心,发生叛乱。整个统治结构分崩离析,掌权者也重新洗牌。

——这也是为什么战争永不停息,和平只是两次战争之间微妙的短暂平衡。

但虽说一个国家运行的本质就是这样,听银止川这样毫不忌惮地说出来,楚渊还是微微一怔。

“你……”

苍白的观星术士低低地笑起来,说道:“你参透了星辰的秘密啊……你很有做观星师的潜质,可惜,银少将军,你已经破身许久了罢?”

破身就是与人欢好。

观星师需不沾尘缘,清心寡欲。讲究什么身心的圣洁。若与世间的凡夫俗子交合多了,灵力就会消散,逐渐失去开天目的能力。

但这个想法其实是银止川曾听西淮提出的,那时他们正处情事之后。

西淮懒懒地铺了本书在床上翻看,银止川卷着他的头发玩,问他在看什么。

西淮顿了顿,说在看历史,想世上为什么这样多的战争。

……不过思及他们观星术士的规矩:被选为观星神侍的人要和君王交合,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子。

银止川觉得还是让楚渊以为这个“参破星辰”的人是自己比较好。

不然哪一日他们观星阁缺人了,把主意打到西淮身上岂不是大大的不好?

思及此,银止川简直恨不得赶紧再在楚渊面前亲西淮一口,或者再拖回去睡一回,玷污玷污他,让楚渊永远也打消让西淮成为观星术士的想法。

“我对贵阁的星辰宿命不太感兴趣。”

银止川彬彬有礼道:“我已经十分污秽了,不配侍奉星辰的神明们。”

楚渊微微低笑起来:“哦,这样啊。”

他扭头朝卧房外的庭院看去,也浑不在意的样子。

庭院里有一颗高大参天的古树,伞状的枝丫挡住了阳光,将阴影洒落在地上。

那里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少年,抱着只火红活跃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直在很顽皮地想同他玩,咬少年的面具与衣领。但是少年十分耐心,只搂着小狐狸脖颈,一下下梳着那厚实的皮毛。

“我也曾听人说起过类似的想法。”

楚渊无声地望了会儿,低声说:“但是他说,战场的源动力是人心的欲望,所以人心不灭,战争永不止歇。神创造出这个世界……就是要将它当做一个斗罗场,押着每一个人上去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