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客青衫 12(第3/4页)

托盘搁到一旁,沉宴取了瓷碗,亲手拥住楚渊的肩。慢慢将他托起,小心翼翼把药汁喂进去。

大概是药汁太苦了的缘故,楚渊的手指搁在地面上,略微按住了一点新帝的衣袖。

尝到药汁味道的时候,他眉头微微蹙起,手指也将玄黑龙袍松松地揪住了。

“朕已经派人去将城外的流民安置好。”

沉宴道:“上次听巫人说,是他们的哭嚎和怨气影响了你的灵力。若出于安宁的氛围之中,将对你的病大有助益。”

楚渊无知无觉闭着眼,他的睫毛蜷长漆黑,阴影搭在瓷白的面颊上,就像一柄小扇子。

方才说话的时候,沉宴一直没有看到过他。

但是仅听他的声音,沉宴也能想象得出他在门内的模样。

大抵又是拥被坐着,眼睫微微低垂着。

虚弱又淡漠。

他缓缓俯身,有一瞬间,新帝有一种想趁楚渊沉睡亲吻他的冲动——

但是随即,他又忍住了,直起身,自嘲地笑了一下,将楚渊好好放回软塌。掖好被角。

“陛下。”

沉宴将药汤尽数给楚渊喂下,然后带好门,出去的时候,守着的宫人却立刻道:“……外头,有事禀告。”

“怎么了?”

沉宴皱眉,隐约有些不悦:“什么事。”“是朱大人。”

宫人道:“您散宴后派他去遣散城外流民的,刚才朱大人过来,坐在宫门前嚎啕……说是,给人打了。”

“……”

沉宴顿了顿,迈步朝殿外走去:“怎样一回事。”

……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一个时辰前,朱世丰去城外驱散流民。

沧澜城破后,许多城内百姓都死在了那个城破的夜晚。

但是也有极少一部分人侥幸逃了出来。他们一路南下,逃到星野之都,要为亲人的枉死讨个说法。

朝廷和稀泥,两头装聋作哑,不仅不理会银止川的上奏,也不许这群流民入城。

铁了心不肯调查此事。

然而即便如此,这群流民也不肯离开,就日日宿在这城墙底下,白天击鼓喊冤,夜里就合衣躺下。

有不少人放弃,回了老家,或另寻小镇重新过活了。

但更多的沧澜人仍魇在亲眼看着血亲遭受屠杀,痛苦死去的那一晚,迟迟无法走出来。

他们愿意用这侥幸存活的余生,为所爱之人讨一个说法。

长久以往这么下去,城外的怨恨之气就非常浓烈,早前有一个巫人禀告,说楚渊的病长久不好,就是灵力受了这怨气影响。

沉宴也因此下定决心,令朱世丰去将这些流民安置妥当。

然而好巧不巧,没有想到,朱世丰去城外的那一会儿,正碰上银止川从行宫回来。

“都让开让开——”

朱世丰带着一众家丁,骑马列队至城头,嚣张跋扈地巡视了一圈:“从今日起,城内外就不许集结流民了!”

流民们衣衫褴褛,或蹲或站地蜷在墙角下,呆望着这群提刀之人,目光微滞。

“什么味儿啊。”

朱世丰捏着鼻子:“酸臭死了。眼看这夏天就要到,天子脚下,王都之外,弄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流民们都无固定居所,又无处沐浴,集结过的地方,自然气味不佳。

“这都是哪儿来的粥棚?”

朱世丰审视了一圈,望着城头立着的几顶帐篷,道:“给我砸了。”

“哎——哎,使不得啊,大人!”

见他要动手,旁侧知情的商贩赶忙赶了上来:“这都是太傅府林大人设得粥棚,每半月施一次粥的,砸不得的。”

“怎么砸不得了。”

朱世丰道:“我这是给陛下办事,有什么人敢阻挡?”

“现在都传,少阁主久病不愈,是灵散气虚,受了恶邪染污圣体。”

他在粥棚旁边来回转着,神情中一副满满的傲慢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