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客青衫 10(第2/3页)

满座席位无人吭声,几乎落针可闻。

他们方才和莫必欢在一起,他还气焰嚣张,恣意跋扈。没想到现今就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叹荣辱无常。

沉宴又盯了莫氏父子一会儿,他们俩一直在不停磕头。眼看一场好好的宴席就要全盘搅黄。

沉宴忍怒地闭了闭眼,哑声道:

“够了。”

“今日原本是高高兴兴的一场君臣之宴,朕不想扫了诸位朝臣的兴。”

沉宴道:“此事不必再说,就这么过去了。”

莫氏父子呆呆望着他。

“怎么,”沉宴蹙眉:“还要朕请你们回席不成?”

“没有,没有,”莫必欢赶忙搭上旁侧仆从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臣绝无此意……”

沉宴面色阴沉,直到莫氏父子回到席位上,又过了好一会儿,宴席上才再次响起声乐。

主事的宫人令人上了歌舞,气氛好似再次活跃起来。

方才那一点点不快的插曲已经翻篇儿了。

——但是,任何人都知道:

经此一事,莫辰庭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仕了。

“不知道是谁摆弄了他们这一道。”

银止川轻微叹了叹,猜测道:“林昆?不对。这小子清正得很,想不出这样层层引人入套的法子。”

但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互相斗争是层出不穷的。

如莫必欢这般,平日里德不配位,树敌颇多,根本无法猜出是谁下了手。

西淮垂着乌羽一般的眼睫,极轻地笑了一下。

他好似自顾自地低哑说道:

“偷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本就当是这个下场。”

他的声音淡漠平静,隐在盛大喧嚣的歌舞中,银止川一时都没有听到。

又过了片刻,歌舞慢慢都看厌了,沉宴又缓缓地时不时同众臣们说着话,没有走的意思。

银止川也还不能离席。

这些歌舞每年都大同小异,最中间的舞姬也不及银止川上次点过的秦馆花魁漂亮。

实在没个看头。

“不如我来陪少将军掷骰子?”

见银止川无趣得很,西淮笑了一下,主动道:“输的人就就饮一杯酒。”

“你会掷骰子?”

西淮平常都冷冷清清的,对银止川既不热切,也不讨好,甚至有点避退。

这时主动提出陪他玩东西,银止川简直有些不可相信。他饶有兴趣一挑眉:

“行啊,不过我输了饮一杯酒,你输了,可以饮酒,也可以拿别的来换。”

“别的来换?”

“是。”

银止川看着他冰冷漆黑的瞳仁,突然靠近,捏住了西淮的下颌,恶趣味地挑衅说:“比如,亲我一下。”

“……”

西淮倒没有怎么生气,他的脸上甚至没有起波澜,只淡淡一笑,道:“好。”

可西淮虽然应了“好”,他这个“好”却“好”得没什么价值。

——他一次也没有用过。

银止川与西淮掷骰子赢输的次数差不多,但是西淮每一次也都是自己饮下的酒。没有用“亲一下银止川”去换。

他的身形那样清瘦,好似浑然不胜酒力。

但是一杯杯烈酒饮下去,西淮的脸颊依然是苍白的,形容镇定,没有一丝醉态。

他给银止川倒酒的时候手也很稳,酒水从壶中倒出来,占满银止川的瓷杯,晃也不晃。

银止川从小在冰天雪地的边境和兄长们喝酒取暖着长大,向来饮酒千杯不醉。

和西淮这般掷骰子饮酒,他原本也以为不在话下。算不得什么。

但是一盏一盏饮下去,整壶温酒很快见底,银止川竟罕见地有些头晕。

他胃中被这烈酒占满,有什么东西极快的顺着血液,在他身体中流转起来。

如同有一簇簇小火苗,烧得他浑身发烫。

“你这酒……”

银止川喃喃:“你……”

他似乎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什么了,但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