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为谁沉沦(第2/6页)

“那么我们之间能谈的还有什么呢?今天天气不错,明天似乎应该也是晴天;城西的项目进度要加快一点;这次投标的标书应该重新修订一下……”唐凌林嘴角的嘲讽之意透出了凄凉,“这是我们一向谈话的标准内容,不过这是夫妻之间正常的对话内容吗?”

项新阳看着她,眼睛里有了一点怜惜:“别想太多了,我答应你做到的事,我一定不会食言。你应该没吃晚饭吧,先去洗个澡,我去下面买点粥回来给你吃。”

他拿了钥匙出门而去,唐凌林打量着收拾整齐的客厅,这里是她父亲唐继业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市中心地带的高层公寓,所有的装修请知名设计师完成,不过他们在这住的时间屈指可数。此时落地长窗半开着,风轻轻拂动窗纱,茶几上摆着份项新阳常看的财经类周刊和报纸,烟灰缸内丢着五六个过滤嘴烟头,旁边放了一个骨瓷茶杯,杯盖放在一边,里面剩着半杯茶,她不必走过去看也知道,必定是省内某个地方出产的毛尖。

婚后不久,她便发现了项新阳饮茶的嗜好。她有胃炎,平时并不喝茶,特意买回茶具和几种名茶,试着泡给他喝,他倒也并不拒绝,却都只浅浅一尝就放开,家常喝的还是他手边茶叶盒里的那种。

起初她完全没有联想,只到有一天听他打电话嘱咐一个朋友买某种茶叶给他寄过来,她才好奇:“这种茶叶有什么特别?”

项新阳淡淡地回答:“只是喝习惯了。”

她转头上网搜索这种毛尖的资料,本省出产,产量不大不小,价位不高不低,评价不好不坏,总之普通而已,只是产地所属的地区让她怔住。

照她的了解,谢楠出生在那个地级市,并不是那个市下面管辖的产茶山区,就此推测项新阳借喝茶追忆旧爱,未免牵强。

可是项新阳几年如一日地喝着这种毛尖,和他车子里让她听得厌烦的理查德克莱德曼钢琴曲一样,提醒着她,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坚持着他自己的爱好,并不介意她的联想与推测。

唐凌林转身进了浴室,却没有去洗澡,她对着镜子审视自己,镜中的女子仍然年轻,皮肤紧致,烫成若有若无波纹的短发型很适合她的脸型气质,衬得她干练而清秀。但她知道,倒退回去十年,她也从来没有过妩媚的姿态,现在带着怨恨长途赶回来,一通发作后,更是疲惫苍白,眼神凌厉。一个男人对着这副模样能流露出怜惜,那么自己当真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了。

可是她几时需要过别人的怜悯?而来自于丈夫的怜悯,尤其是她不能领受的。

从什么时候起,项新阳开始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似乎正是她不顾一切说出她对他一直的喜欢,一切都变了。

“我想我会永远感激你为我家做的一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认为,如果只是商业联姻,我们各尽其能各取所需,可能会相处得更好一些。不过说到爱,从来就不是一个你付出我回报的事情,你让我为难了,凌林。”

他平静的声音这段时间一直回响在她耳边。她几乎有点不相信,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有点软弱的男人会用如此客观冷淡的口气谈论她鼓足勇气才袒露的感情,可是再一想,她根本不该意外。

结婚七年,她清楚地看到了项新阳的种种变化。

他的眼神不再如从前那样澄澈,她再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得几乎有点欠扁的笑容。更重要的是,他几乎从一结婚起,就放弃了从前的贪玩与游手好闲,突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潜心工作的男人。

两个人奔赴外地开设分公司,起初十分辛苦,项新阳认真学习,不声不响接手了很大一部分工作。

唐凌林主动向他提出,闲暇时不妨一同出去消遣。她从小到大并没特别的爱好,除了学习就是工作,有时也觉得自己过得乏味,还真的想让项新阳能带她出去玩玩,见识不一样的生活。她甚至隐约希望过,有一天也能与他亲密到玩至深夜而归,带着疲惫,他背着她,一边亲密耳语,一边回家——一想到这,她就禁不住面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