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4页)

所有事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一句“不重要”,不重要的弓,不重要的修士。

重要的唯有曜雀帝君的威名。

白鹤城中的满招大将军,因为资质平庸又胆小怕事,所以哪怕再渴求盛名,也只能自吹自擂英明神武,没有能力伤及旁人。而万丈金殿之中的尊者,却实打实有着灭天之力。

月映野替风缱雪裹好单衣,又问谢刃:“你可还能记起灵识苏醒之后的事?”

“零零散散。”谢刃站起来,“随着封存住烛照的冰雪层层融化,慢慢的,外界的动静也能传入剑身。”

最早的记忆,好像就是出自斩杀九婴。烛照的灵魄虽然与妖血无关,但数万次的历练的确令他有了能纵火焚天的力量,初时他并不知幽萤到底出了什么事,内心深处依旧在为往事而焦虑,所以便越发卖力地斩妖除魔,希望能早些挣脱禁锢,好亲自去问一问曜雀帝君。

而曜雀帝君也逐渐感受到了烛照剑魄的存在,长剑已跟随自己多年,用起来颇为顺手,他自不愿幽萤之事重演,便每一晚都将剑身置于金殿中央,亲自诵经镇邪,听得烛照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好端端的,为何要成日浸浴在这空音里头。

直到有一天,曜雀帝君提起了幽萤。

风缱雪问:“他怎么说?”

谢刃答:“他当时在与人闲聊,说烛照乃是妖血淬灵,理应生而降魔,不可与幽萤邪灵相提并论。”

然后另一人便连声附和,又提到了寒山枭凤与幽萤之死。烛照剑魄从他的话语中,逐渐拼凑出了往事画面,错愕之后,是绵延不绝的悲痛,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要冲出去厉声质问,却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来。

“要斩妖。”

“要并肩而战,要一起护苍生安稳。”

他记得幽萤在混沌之中,说过的每一句话。现如今并肩已是奢望,但至少要将两人未尽的心愿完成。于是烛照选择了将一切情绪都收敛于心,即便剑魄现世,也依旧遵从着曜雀帝君的指令——全力斩杀九婴。

天地间最凶残的大妖,引水火为患。烛照拼尽全力配合着曜雀帝君,与他一起斩落了一颗又一颗妖首,直至最后一战。

世间已无其他大妖,烛照剑魄觉得,自己应当可以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问出来了,于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了幽萤,意料之中的,依旧只换来“邪灵该死”四字。

烛照问:“帝君后来查过吗?”

曜雀帝君却反问:“为何要查?”

“幽萤与我同体共生,我知他并非邪灵。”

“即便不是邪灵,一把不受主人控制的武器,也不必存在,而你,就表现得很好。”

“不必存在?哪怕红衣修士实为邪佞,哪怕幽萤无心为恶,也不必吗?”

“你今日的话很多。”

烛照悬于半空,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帝君,我们一起去杀九婴吧。”

杀了九婴,完成在赤山时许下的降妖誓言。

那是他最为勇猛的一战,神剑裹着烈火与日光,将大妖逼得节节败退,从日升到日暮,再到下一个日升,九婴骤然发力,以全部的力量,卷起浓烈的黑雾碾过洪荒!

这是足以毁天灭地的致命一击,烛照却并未阻挡,而是看似无意地在半空微微一顿,倾下一片极难觉察的烈焰。

下一瞬,黑雾已与无形烈焰一道,重重穿过曜雀帝君的身体,绞碎了他一身筋骨。

同一时间,烛照也腾空飞起,借九婴尚未缓回精力的机会,将最后一颗妖首斩落天边。

天地萧瑟,狂风暴雪。

烛照将自己半掩进了最干净的雪地里,寒意并不刺骨,也与那喜欢依偎在自己身边的灵魄有着天壤之别,但他依旧觉得舒服,像是紧绷了许久之后的难得放松。

月映野道:“难怪当初烛照不愿入棺陪伴曜雀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