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权谋(第4/7页)

“夫子近来忙,我做人总要知趣些。”她勉强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回禀夫子,我这人懒,着实不愿意每天两头奔波。夫子还是准我回太学来住吧。耳房后身屋空着也是空着,等天晴了,我打发人到街市上买些家什回来布置。拿折扇围屏前后隔开,读书下榻两不耽误。”

看来这场战役远没有结束,他听得百爪挠心,一味地只是冷笑,“你安排得这么周全,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不过通知我一声,是不是?你翅膀硬了,我留你不住。你要飞只管飞,权当我一颗心扔进了冷水缸里,你不愿接着,让它沉下去便罢了。”

他倒显得满腹委屈,仿佛作践感情的是她,他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弥生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恼闷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索性扭身回到案前摊开白折,自顾自地提笔蘸墨,写了个静字,想想不应景,团成一团扔进了墙根边上的簸箕里。

她这样无视他,连反驳都没有一句。他心头骤痛,就那么凄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这两天不能离开乐陵王府,大王打你主意,你独自在外我不放心。”

弥生骇然抬起头,“此话当真吗?”

是他自作孽,她不信他了,居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他捺下酸楚,点头道:“今早散朝他同我说,若是你愿意跟着他,他拿你当平妻。”

弥生气得涨红脸,啐了口道:“做梦!我谢家女儿再不济,也不会自轻自贱到这种程度!”说着朝他拱手,“请夫子容我回阳夏,我在这里着实心焦。到了母亲跟前好歹有依靠,阖家人在一起,总归能想出应对的法子。”

他眼里阴霾渐起,她如今有了察觉,想方设法地逃离。他冷笑,哪这么容易,既然叫他爱上了,这辈子上天入地都别想甩开他!

“在我这里就没有依靠?我把你扔在外头让你自生自灭了吗?”他蹙着眉看她,“你回阳夏去,我担保你前脚走,后脚晋阳王府的婚书就送到了。谢阁老终究是臣子,大王这样的人,连我都招架不住,更别说你父亲了。你踏实留在我身边,我就算被他整治死,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弥生听他话里藏着机锋,陡然便乱了心神。这下子可怎么好?她成了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全凭人家的意思了。大王她不愿屈就,夫子有了王家女郎,她此刻面对他,很难不生出距离感来。如今她孤零零的,又该去依仗谁呢?靠山山倒,靠海海干。索性没有拥有过,倒还不至于有心理落差。可是走到这里,接下去简直举步维艰。

越想越苦闷,她埋首伏在臂弯上喃喃:“我不愿意拖累任何人,将来实在延挨不过,自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大王再霸道,总不能上尼姑庵里抢亲去吧。”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只是那句“不愿意拖累任何人”也叫他伤怀。是他低估了她的决心吗?或者醋性大到了极点,打定主意与他为敌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阿姊和阿兄都在邺城,我去同他们讨主意。”

他依然拦住她的去路,“你病急乱投医且看看人吧,谢允只是个七品录事,十一王妃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他们谁能帮上你?”

她要出门,他偏拦着不让。两下里推推搡搡,她绕不过去,发了急使劲朝他脚背上跺了两记,嘴里叽叽咕咕地数落:“叫你作梗……叫你作梗!”

慕容琤脚上痛得钻心,手上却没有放松。这是个心尖儿,打不得骂不得,吃点儿瘪只有自己生受。他嘟囔着:“你这丫头这样野蛮!”

弥生撒了气,看他疼得龇牙咧嘴,自己心里不免难过。如今闹得师徒不像师徒,情侣不像情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因捂着脸道:“夫子不该收我为徒,今时今日你不后悔吗?若是两不相干,大家都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