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忧(第4/7页)

她笑了笑,“我一切都听夫子的安排。”

慕容琤这才回过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大兄做寿,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届时我和二兄一道来。”

话音才落,前院大门上进来三个人,着右衽,戴漆笼冠,手里执着拂尘,是宫内当值的宦官。为首的快步上前长揖,“奴婢给列位殿下见礼!中宫从御道过来了,殿下们快快迎接吧!”

这一惊非同小可,诸王面面相觑,忙肃容出门接驾。

慕容珩不由得汗涔涔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入邺宫,传进了拓跋皇后的耳朵里。他知道母亲向来嫌他软弱,这趟终于把事情闹大了。他自觉脸上无光,简直羞愧欲死。

拓跋皇后轻车简从,到底不光鲜,惊动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她进门摘了风帽,脸上神色也不大好看。

众人行了礼,慕容琮上去搀扶,道:“母亲怎么来了?下道懿旨传儿子们进宫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听见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皇后进了堂内落座,打量二王一眼道:“人呢?眼下怎么处置?”

慕容珩半是愁苦半是委屈,先头惊魂未定,现在见了母亲就再也忍不住了,咚的一声跪在皇后面前,俯首抽泣着,“都叫我杀了,这会儿王矻在后园子里收尸。是儿不孝,出了这样的丑事惊动母亲,儿罪业深重。”

皇后凝眉瞪着他,暗里也郁结,缓了半天才道:“正月底进宫就不成话,我原说要找你问个明白,前阵子六郎的事一耽搁就忘了,谁知道闹得这么个结局。外头怎么议论?咱们慕容家几百年的大族,到你这里脸面都丢尽了!我是念佛的人,本来人死债销,可那贱人委实可恨!这是打我们慕容氏的脸哪,这下子可怎么好?”

慕容琤在一旁宽慰着:“阿娘看开些,事情出都出了,吩咐经手的人看紧嘴巴就是了。园子里的老板和伙计知道得太多,一并下狱,或杀或流放再做定夺。没有人往外宣扬,这事尚且还能捂住。”

慕容琮哼道:“广宁王府对外宣称王妃暴毙,能遮掩一时是一时,实在瞒不住就听天由命吧!横竖石兰的名声也叫那贱人毁得差不多了,索性也没什么可回避的。就叫他们戳脊梁骨去,忍得一时,过去了也就太平了。”

皇后正恼闷,听了大王的话更来气,“这是熬过一时就能作罢的吗?一辈子不光彩,想想都叫人窝火。”边说边调过视线来,在弥生身上溜溜转了一圈,“我看只有尽快觅了好人家的女郎,风风光光迎娶过门,红事盖过白事,这晦气才能抵消过去。”

慕容琤不言声,心头却狠狠跳了下。他什么都算到了,也知道这个走向是必然,可是皇后果然动了念头,他又难免后悔起来。他看着弥生,这是他的孩子,带在身边一心一意等她长大。等着等着自己失了魂,仅有的爱人的能力通通用在她身上。如果真有一天要把她拱手让人,大概要掏出他的整副心肝给她做陪嫁了。

可是他分明憋得胸口生疼,回答仍旧是按照设定有条不紊地进行的。他做小伏低地应:“阿娘说得是,再选妃,定是要慎之又慎的。”

大王预感不妙,目光像箭矢一样在弥生和二王之间穿梭,“我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刚死了王妃立刻又娶,叫人说成薄情寡义,议论起来更难听。”

皇后感到怅然,前不久才经历了六王的事,还没缓过劲来,接着二王妃又弄出这么一套幺蛾子。今年可是流年不利,背运到了极点。她垂手抚抚跪在她腿边的二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再不济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他现下失了主心骨,日后一切少不得多为他考虑。四个儿子如今等于只剩三个,再损失不起了。石兰可怜见的,从小便懦弱,后来娶的王妃又是这模样,她再不护着他,他岂不是要凄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