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刀映远山春(第2/3页)

严峰却笑道:“平波此言差矣。”他话音未落,突然如鹰隼般向栏外一跃,上方的弩箭撞上了他横在背后的刀鞘,柳树上射来的弩箭震得他横在前胸的刀刃一声长鸣,颤动不已,最后两支从水下射来的弩箭,擦着他靴底射中了屋顶飞檐,击落两块碎瓦,水下的那两位猛地从水中蹿出来,提刀从下往上迎向严峰,要拦住他从水中遁走,心知弩箭一波不中,他们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严峰在空中侧身,从二人挥刀的空隙间险之又险地横穿过去,衣袖翻飞出猎猎声响,却遮不住夜空中乍现的两道雪亮至极的刀光。他挥了两刀,却只有一声铮然刀鸣,而后他毫不留恋地收刀入鞘,一头扎入水中!四道弩箭紧追着他射入江水,却只射中了一件被脱下的锦蓝色宽袖外袍。那两具尸体,这时才头身分家地落入水中,鲜血从断掉的脖颈处喷洒出来,染红了半扇船舷。柳树上的人赶忙跳了下来,掀开了那件锦蓝外袍,却已连水纹都看不见了。

月涟漪站在围栏后,神色中流露出一种早有所料的冷然,吩咐道:“追。”

明月楼的招牌,绝不能砸在这一单单子上。既然六位守楼人都拦不住他,那三十位呢,六十位呢,蚁多咬死象,明月楼的难缠之处,严峰今夜才能真正体会到!

严峰在水下一身黑色劲装,向上游潜去,他游泳的姿势轻巧而快速,行进间的动作展现出一种肢体运动时划出的流畅弧线所带来的特有美感,有些像一只鱼,水已经不再是他的阻力。他心知现在整条秦淮河主干都必定已经被明月楼包围,却并不打算出城,而是向城内游去。他之所以待在金陵,不就是因为无人会比他更熟悉这条秦淮河吗?

江舍害怕严二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说他三表哥严峰偶尔给他下套也都是阳谋,拿诱饵逼着他不得不跳,严衡就属于截然相反的蔫儿坏的类型,属于给你挖好了坑还要在背后踹你一脚打劫完在坑里的你最后还不拉你上来的那一类人。不过今日对于江舍来说有些例外,因为今日被坑的不是他,而是那二位说要给他接风洗尘的好友。他和南玉来到这个院子时,那二人已经醉了五分,如今天色全黑,他的二位好友早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江舍战战兢兢地坐在严衡旁边,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心想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的时候,严衡却停了手,挥退了侍候的姑娘们。严衡刚刚为了灌酒,自己也喝了不少,此时也有些酒意上头,不过是总的来说还算清醒罢了。他慢慢打开了扇子,对自己扇了扇,躺倒在软榻上,嘴角虽然还挂着懒散笑意,却是一动也不想动。

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位歌女还在弹唱,她歌声柔美而哀怨,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尾音拉长的时候,仿佛舌尖下流动着粘稠的蜜糖,这是一位毫无疑问美得妖娆而放`荡的女人,是一位所有男人看见她都会忍不住想占她便宜的女人。然而现在这院子里的三个男人,却无一愿意多看她一眼。南玉是不用说的,严衡阅尽美色,而江舍,虽然她正面穿得相对还算严实,江舍仍然觉得尴尬,只好尽量不去看她。

南玉有些心神不宁,他确认自己并未醉酒,体内的蛊虫也暂时都还算安静,至于一旁的软玉温香,与他更是毫无触动,可他就是静不下心来,这让他有些烦躁。

这处青楼的后院设计得颇为巧妙,也不知道那位做东的主人花了多少钱才包下这么一间幽静的温柔乡,有曲水流觞,绿草青石,还有一处水面凝然如碧的小潭,几尾红鲤静悄悄地藏在荷叶下面,约莫是被人喂惯了的,南玉端着酒一走过来,就都摆着尾巴游到了石潭边缘。他看了看背后杯盘狼藉的石桌,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杯子,稍微倾了倾杯口,滴了两滴琼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