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科诺斯(第4/12页)

“可是夏天不行,夏天再糟不过——到了夏天,岛上人口是冬天的五倍!人口增加这么多,什么东西都不够用。从电气到食品,水都缺,只好从附近岛上买水,圆罐车装水运来。这一来,物价理所当然上涨。一到夏天,没有什么不贵的。靠旅游吃饭的人倒也罢了,而与此无关的居民全都怨声载道,对外国游客烦不胜烦。理所当然啊!冬天好,安静。多数居民用夏天赚的钱在米科诺斯郊外盖大房子,整个冬季在那里看着录像带悠然打发时光。全都有钱嘛!”

在米科诺斯也见到好几个在日本住过的人,基本是货轮上的船员。也有好几个在朝鲜战争之际去过日本(希腊作为联合国军的一员向朝鲜半岛派兵)。原来的船员们熟知日本的小港。他们的年龄都已相当不小了,但身体都很壮实,如今仍晒得黑黑的,常逮住我聊日本。他们随着海运业的萧条从船上下来,有的当公共汽车乘务员,有的当餐馆老板,有的开小杂货店。对于在船上度过的日日夜夜,他们简直像惋惜已逝青春一样谈得十分动情。听他们那么一说,我也觉得那是一个分外美好的时代,一个可以乘船四海为家的时代,一个只要愿意随时随地都可找到工作的时代。

然而那样的时代已然过去,如同斯派赛斯岛那个商船队随着汽轮时代的到来而一蹶不振一样。

港口和范吉利斯

每天早上醒来,我们首先开窗看海。从卧室窗口可以把大海尽收眼底。得知海面平稳没有白浪掀起,便去港口买鱼。如果白浪滔天,几乎所有的渔船都不出海,鱼也就无从谈起。只有好天气才能吃到鱼。因此,天气对我们的生活意义非同小可。

天气好的时候,一大早出海的船9点前全部返回,在港口前摆卖刚捕来的鱼。港口一角有用大理石(这一带大理石多,什么都用大理石)砌的鱼台,上面齐刷刷摆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鱼。有鱼摆上,镇上的居民、游客和猫狗鸟们便一忽儿围成一圈。因为新鲜,味道当然好,但鱼价绝不便宜。地中海沿岸哪里都不例外:鱼是比肉贵得多的高档品。一见就很鲜美的鱼差不多都给餐馆老板模样的人集中买走用来营业,镇上的一般老婆婆们只能物色做家常菜的不怎么样的小鱼。这么着,港口摆卖的鱼转眼就卖光。至于卖不出去的杂鱼,渔夫们便扔给在港口转来转去的塘鹅和猫。塘鹅高叫着吓唬猫。

镇上一家鱼店也不存在。卖冷冻鱼的店倒是有一家,而这准确说来是冷冻店,而不是鱼店。渔夫们在港口自己卖自己捕的鱼,卖完收摊。所以,若错过三十分钟左右“卖鱼时间”,鱼就吃不上了。刚开始的时候没摸出买鱼的诀窍,未能顺利搞到鱼。

我们常在这里买鱿鱼(卡拉马利。商乌贼叫斯皮亚)。这里的鱿鱼柔软,香得好像入嘴即化。希腊人一般烤来吃,那太可惜了,我们做不来,当然弄成“刺身”(生鱼片),还有时候塞入米饭做成“寿司”(饭卷)来吃。虽然每天有所不同,但鱿鱼大体一公斤七百日元。以希腊的物价来说,价格相当可以。此外还买一种类似竹筴鱼的鱼(萨布里吉),用醋凉拌或烤来吃。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鱼,形状类似大竹筴鱼,而味道则带有青花鱼风味。这东西不能经常搞到。小鲷鱼(希奈格利扎,或称利斯里尼)不是炖吃就是加葱煎吃。此外还有星鳗、比目鱼、带鱼、梭子鱼等,种类委实繁多。不知何故,梭子鱼贵得和青山纪国屋[2]不相上下。也有见所未见的鱼和莫名其妙的鱼。有一种浑身带刺样子蛮吓人的名叫斯科尔皮奥的鱼,听人说煮汤好吃,试了试,果然好吃得很。不过和河豚一样,有点儿刺舌尖,还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