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第2/3页)

八月里,忽然听人说,杨妈妈一家被打发回余杭庄子里去了。

银线懵了一下:“哪个杨妈妈?”

“还能有哪个杨妈妈。”旁人撇嘴,“就那个杨妈妈。”

能被这么说的杨妈妈就只有一个,就是陆夫人昔日的陪嫁大丫头,陆家内宅的仆妇首领杨妈妈。

银线惊问:“为什么?”

旁人说:“说是没伺候好夫人,触怒了老爷。”

杨妈妈和乔妈妈一脉相承,从温蕙嫁到陆家就对温蕙很好。后来温蕙掌家,刘富家的立不起来,仆妇首领依然是杨妈妈,她们两个人处得很好。

银线便抱着二小子,坐了车去庄子上看望杨妈妈。

杨妈妈一家现在降为庄头,比起庄子上的佃农当然好多了,但她穿着粗绸的衣衫,老了好几岁的样子,跟从前完全没法比。整个人都没精神。

见到银线,她的目光非常黯淡。

提起温蕙和陆夫人,她默默地掉眼泪。

银线问起陆夫人,她只道:“夫人身体不太好了。”

银线说:“我回去日日给夫人念经。”

杨妈妈道:“好,你有孝心。”

临走前,杨妈妈问:“银线,你过得怎么样?”

银线道:“我过的很好。”

杨妈妈点头:“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神情和目光都让银线困惑。

眼看着婆婆的生辰快到了。银线很有孝心,想给婆婆打一对分量足足的银镯子。

她自己攒的私房,大多是以前的打赏,银锞子都是有着精巧花纹的那一种。她不舍得用。

想起温蕙给她的那一匣子银子。那一匣子很实在,都是普普通通没有花样,可以直接使用的银锞子。

银钱取出了匣子,起出两个银锞子,这时候,发现银锞子下面压了东西。之前银锞子太密,没发现。

掏出来是一张薄薄的纸,打开一看,是她的身契。

银线望着那身契许久,许久,心中终于生出了疑窦。

因谎言即便说得再圆满,也一定有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

温蕙是死于急症肠痈,这种病是没法预料的。但之前的风寒咳嗽,怎么就到了要给她留银子托付的地步了?在别苑养病的时候,莫非就已经病入膏肓,预感自己会死了吗?

把身契给她是干什么呢?

陆通一家子,她公公的爹就已经是陆家大管家了。旁人求着放出去做了个良民,陆通一家子是认准了跟着陆家不离不弃的。

杨妈妈多大的体面,怎么就因为伺候不好夫人,给发去做庄头了呢?

陆夫人注重养生,这年纪了,一头黑发瀑布似的,脸上的皮肤都比旁的同龄人好很多。怎么就身体不行了?

开封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仿佛又响在耳边——

一边中探花,一边死老婆。

不过是个军户女。

这多么年,都没生出儿子来,还不如银线。

诗礼之家,真的就不会作出乡闾间那些逼死儿媳的丑恶事吗?

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非常敏锐的。在这样满心的疑窦之下,面对着公公婆婆和丈夫,银线选择了去问杨妈妈。

杨妈妈看到那张身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银线立刻明白,开封那边,一定有事情!

“妈妈,你跟我说实话!”银线逼问,“开封到底怎么了?我们家姑娘是怎么死的?”

杨妈妈却把身契折好,又塞回银线的手里,把她的手合拢,用力道:“你别问!你孩子都两个了,你就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就成!”

她硬是把银线推了出去,“砰”地关上了房门。

银线拍门,她也不给开,只隔着门说:“你看看我现在。你别多问,人死如烟灭,你回去过日子!”

银线把身契塞进怀里贴身收着,回到了家里,咬了咬牙还是对丈夫说:“我怀疑少夫人死得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