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4/5页)

贺辞东站在那儿,感觉深冬的凛冽姗姗来迟。

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是高扬。

“老板,我们仔细调查过岑景过往的资料,和以往查到的都相差无几。”高扬说到这里,“不过我们还是发现了一点。”

贺辞东:“说。”

“岑景在跟着李美兰的时候,大约五岁左右的样子,有被送走一个月。因为当时李美兰没有抚养能力,跟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怀疑他从小就精神不正常,偷偷把他送出去的。”

贺辞东眯了眯眼睛,“送去了哪儿?”

“这个说来也挺巧合的,就是姚先生所待过的那个福利院。我们之前没查到是因为时间太短,他的资料根本没入档,后来那里还发生了一场大火,之后他就被李美兰接回去了。”

五岁左右的样子,同一家福利院。

刚好也在发生大火的那个时间段。

有种幕布尘封,从源头开始一点点被掀开的感觉。

贺辞东回忆当初那些小细节,回想后来遇上姚闻予即使调查对证过,依然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有了开端,就如同燎原星火。

某些东西就再也遮挡不住。

“老板,老板!”手机里高扬的声音逐渐远去。

天地颠覆,混沌又朦胧。

剧烈的头疼袭击而上。

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朝他强压过来。

有个人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

“岑景早死了,从今天起我岑景是岑景,你贺辞东是贺辞东。”

“追加三千万,利益四六开,我六,你四。”

“姓贺的,你特么卖我?”

“你这完全属于老男人禁欲太久,心理出现了问题。”

“圣诞快乐。”

“贺辞东,你可千万别给我死在这儿。”

那些被抽离扭转掉的画面和记忆,开始一点点充盈,所有的一切,都和一个叫岑景的人相关。

那个人一手把“辰间”带到了今天的规模。

他们不止一次针锋相对,冷静谈判过,激烈争吵过。

他们谈起过关于喜欢和性的界限。

那人曾经因为一场剧烈头疼,浑身冷汗地埋首在他颈边,说等会儿就好。

他们一起到过乡下,差点在床上打一架。

贺辞东记得他总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记得他生气时眼底冒火的神情,记得他生病后发白的脸,也记得车子翻下悬崖,他为了救他,徒手掰开车门那双伤痕遍布的手。

但是他忘了。

整个世界都把这一切忘掉了。

贺辞东又突然想起悬崖下,岑景突然问他后背的纹身下是不是伤疤时的样子。

高扬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贺辞东甚至不用确认,都能肯定,他将一个人错认多年。

那时的岑景必然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又或者说,贺辞东从没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贺辞东发现自己也曾担心过他活得太独,但是,最终却是他一手把他推到了绝境边。

不止一次了。

冷风倒灌,冰刃穿肠过的滋味不过如此。

清醒的代价是与世界为敌。

贺辞东的手抓住了胸前的衣服,脸上血色褪尽,弯下腰,喉咙漫上一股铁锈腥气。

额角鼓起的青筋显示他正在经历很大的痛苦。

世界远去,独身与意识抗衡挣扎的过程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

终于,渐渐的,他占了上风。

朦胧感不再,五识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贺辞东缓慢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站在原来的位置。

旁边的下属撑住他,一脸慌张。

显然不知道老板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电话已经断了。

贺辞东缓慢弯腰把东西捡起来。

换了个视角再来看眼前这一切,贺辞东眼底的赤红越发明显。

他突然后悔。

后悔那天在警局分别的时候走得太坚决,后悔在地下停车场,觉得他看起来还好就真的觉得放他离开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