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从来没有吗?我想着,好像有一次的,可能是因为只有那么一次,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我豁然开朗,可以从这里讲起!

时间是去年的年初,我接到时尚杂志举办的慈善晚宴邀约,但前一天,我还在另一个城市,出席一个腕表品牌的剪彩活动。到了晚宴那一日,我是一大早起床,飞来首都,又从中午开始化妆吹头发,生生把我困得睁不开眼睛。

傍晚六点多,都怪车行得四平八稳,我头上还夹着几个定型的发夹,也能打起瞌睡来。

到达举办晚宴的酒店,一眼望去全是举着相机的媒体记者们,黑压压的,后头还有两架高高的摇臂摄像机,另一侧是宽敞而冷清的红地毯,等着人来走,我的呵欠就咽了回去,彻底醒了。

走过红毯,结束采访,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我走进晚宴大厅,穿过西方酒会式的布置,来到距离舞台最近的长桌,她跟我说,这里的座位我可以随意选。

在或端庄地寒暄,或谈笑风生的众人之中,我看见了西装革履的余高幸,便朝他走过去,他抬头见是我,却问着,“这是哪路仙女下凡来?”

我答,“南贺路179号国惠大酒店来的。”

他笑起来,帮我拉开椅子,我顺势落座在他的旁边,不敢懈怠心神,周围都是摄像机,即使他们尽量藏在暗处,仍用着镜头记录下所有人的衣着打扮,脸上的笑容和轻轻的声音,比高脚杯相碰还要轻,他们聊着近况,满溢赞美之情。

我想是因为他们之间还不太熟络,相熟的人,大概会像我和余高幸这样,感觉是来蹭饭的。

真的,他已经抓上第三把坚果了。

我们悄悄谈论的,也是桌上的陈设。他说,“这是真花吧?”

我问,“什么花?”

“花毛茛,你不知道?”

“你居然知道?”对不起,虽然余高幸看起来跟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不沾边,却也不像是聪明的学霸,他像是那一种不迟到不早退,上课就打盹,下课就疯跑,运动细胞发达,头脑简单的孩子。

曾经我也认同做明星的门槛是长相和气质,入行后才发现,有人靠包装和运气,有人靠家世背景,当然,也有人是长相气质兼有之,真正的出类拔萃。

这会儿我说的不是余高幸了。

我说的,是我的正对面,另一张长桌前坐着的人,他皮肤白净,脸庞偏瘦,不过,他应该很年轻,穿着意大利奢侈品牌的格纹外套,里头是象牙白的西装,恰到好处的灯光倾泻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可是他缺憾的地方,正符合我的审美。

他传递给我一种感觉——这是他家举办的晚宴,而他不甚感兴趣,但是必须出席还得礼貌示人,不能丢了自家的面子,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将手腕从整齐的袖口中转出来,看看手表,内心读白:老天,让时间快点过去吧!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想入非非,正是一个导演遇见具有生命力的演员、一个画家遇见怦然心动的时刻,故事和画面不用构思,已然呈现在脑海。

真是奇怪,我以为自己欣赏不来太年轻的男人身上的魅力,从前还曾刻薄地想过,他们就是半透明的五彩糖果纸,晶晶亮亮的,带着一丝丝香甜的气味,其实他们品尝起来是没有味道的。

他似要察觉到我的目光,我别过脸,用胳膊肘推了下余高幸,小小声地问他,“那个人是谁?”

“哪个?”他接收到我的暗示,低声回答,“白色衣服的?周嘉树。”

我勉强应一声,表情仍是迷茫。他便问,“你不认识?”

“你认识?”

他谦虚地说,“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

“他肯定认识你,你可是最年轻的影帝。”

“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他上领奖台的时候,我还拍着不入流的小网剧,排队领盒饭呢。”他谦虚不了几秒钟,又煞有其事地说,“也就是他没有进电影圈挑大梁,否则我俩必然成为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