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W

回到商务旅馆的房间,武泽他们平分了纸袋里的钱,然后就这样沉沉睡去,到第二天早晨,出了旅馆各自分开。不是一起回到原来的住处,而是趁着清晨全体解散。

“哦,有件事情想说。”

在旅馆门前这样开口的,是八寻。

“——就这么解散了吗?”

面对颇感意外而回头的武泽,八寻解释说,要是再回去的话,说不定又不想出来了。

“等在哪儿落了脚之后再和你联系。”

在她旁边,真寻和贯太郎也看着武泽。从她们的表情上看来,三个人好像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

虽然困惑,但也没有阻止的道理,最终武泽只有点头,再继续这样待在一起,一定会在同一个窝里相互舔舐伤口的。开始的时候那样也许让人感觉惬意,但要是一直舔下去的话,伤口迟早会化脓,谁都没办法离开小窝了。这样的想法其实武泽也有。

“我也在想,差不多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吧。”连老铁也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倒也没什么麻烦的。”

“不是这个意思。”老铁摇摇头,脸上显出一丝哀愁的笑容。“我到底也是个男人嘛。”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但语气分明显示出那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于是,五个人在炫目朝阳的映照下,在旅馆门前分别了。八寻、真寻和贯太郎三个人向同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暂时还打算一起生活。武泽和老铁并排目送三个人离去,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也分别向左右两边走去。武泽感觉自己一旦回头的话,就会有奇怪的感情往上冲,然后肯定会一下子不知所措,也就只有带着几分逞强的意思,径直向前,绝不回头。

那之后过了大约一个月。

临近夏天,映在公寓狭小窗户里的天空清澄得近乎透明。在房间一角盘腿而坐,仰望天空的时候,身后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生硬。接着,咔、咔几声,是邮件掉在信箱底部的声音。

和平时一样,武泽立刻站起身,出了玄关的门。这次租的房子是在一楼,走到邮箱只需几秒钟。武泽带着淡淡的期待,打开铁制的小门。没有从前那种不安在心中徘徊的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敌人了。相反,却有也许会寄信或是明信片来的朋友。

“……哦。”

看到邮箱里的是一枚明信片,武泽情不自禁发出了轻叹。

河合八寻。河合真寻。石屋贯太郎。三个名字写在上面。似乎每个都是各自的亲笔签名。

之前也有收到过一次三个人寄来的明信片。那时候仅仅是通报自己新的住处,内容很简单,其他什么都没有写。但是这回不一样。工工整整的纵行文字,简直就像是听校长大人训话的小学生们一样。文字以适当的等分间距排列在白纸的表面。那是贯太郎的字。被迫写的吧。

明信片上首先是常识性的节气寒暄,完全不像那三个人的作风。然后是八寻开始作为商社的事务员上班的事,真寻从本周开始在快餐食品店做店员的事,贯太郎也将去制造魔术道具的工厂工作的事。再然后,以一种让人感觉很生硬的说法,贯太郎顺便还提了一下自己的阳痿也正在变好。“正在变好”这个词算是一种什么状态呢?武泽有点不好的感觉,决定还是不去想象了——贯太郎是不是从火口那件事上,终于重新发现自己身为男子汉的自觉了呢?所以阳痿也一定因此变好了吧,武泽想。

方便的时候来玩吧,明信片上这样写着。

最后还写着一个小小的新闻。那是真寻的字。几天前,三个人住的公寓里出现了一只小猫。晚上正在吃中华凉面的时候,听到咯吱咯吱挠门的声音,出去一看,就见一只小猫待在那里。那绝对是鸡冠转生的,真寻写到。那只小猫和死去的鸡冠非常像。但是没有头上那撮硬硬的毛,也就是当初起“鸡冠”那个名字的硬毛。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毛,原来如此。也许真是转生来的。在那个世界,神明改变了它头发的颜色,又把它还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