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妗领着夏至与霜降往前院走去,夜里无星无月,树影幢幢,莫名有些瘆人。楚妗揪着衣袖,尽量忽视耳边的声音,若不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不是要怕得惊声尖叫。

“这个姐姐真好看!”

“我怎么以前没见过呢?”

“好像是最近刚刚被找回来的嫡小姐。”

……

前院需要经过花圃,她借着夏至手里的灯笼,隐约看见那几株极品月季在空中轻微摇曳,本该是极为稀疏平常的场景,不就是风吹花动吗?有何好看的?可是今日,楚妗却莫名觉得,那几株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兴高采烈,摇曳也像是它们手舞足蹈,激动异常。

她倏然收回目光,心底激烈地跳动,尽管她已经接受了这奇异的事情,但是仍然觉得惊惧。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珍贵花种才具备“开口说话”的灵性,她路过好些花,只有一两株珍贵花种会说话,其他普通花卉,并未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强装镇定的来到了前院。

前院是一座极为肃穆的院子,三进三出的屋子,一块木质牌匾挂在月亮门上,上面有几个风骨铮铮的字,门口守着两个小厮。楚妗认得他们,侍砚和侍书,就是这两个人,当初跟着楚怀璟来接她的,见到他们,她就知道,哥哥已经回来了。

她欣喜的走过去,那两人见到她,皆是惊艳地愣在原地,直到一阵微风拂过,才猛然回神,脸色涨红的躬身行礼,“小姐万安!”

楚妗抬了抬手,温声道:“起来吧!哥哥在里面吗?”

侍砚恭声道:“世子在里面,只是,此时世子不太方便……”他犹豫了一下,收了声。那位爷深夜拜访,那便是不想惊动府内其他人,自己怕是不好泄露他的行踪。

楚妗看他一脸为难,便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见不到楚怀璟了,失落的垮下肩膀,刚打算离去,身后就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极为清晰。

她惊喜的转过头,果然瞧见楚怀璟拉开门,从房内走出来。隔着夜幕,楚妗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影,男子身量颀长,周身笼罩着威压,一袭白色锦袍,像是雪山上凛凛的白雪,又像是冬夜徐徐绽开的梅,清冷入骨,便是楚怀璟无疑了。

她刚打算喊他,门内忽然走出另一个男子,男子头上戴着帷帽,她瞧不见样貌,只能看见他一袭黑色锦服,玉带金冠,袖子上面用金色丝线勾勒了祥云纹,尊贵雅致,微风浮动,帷帽上的白纱也舞动起来,一截如雪般的下巴若隐若现。

楚妗只看到楚怀璟朝他拱手行礼,声音隔得远听不真切。她知道自家哥哥身份尊贵,如今却还要朝着男子行礼,足以看出,男子的身份,怕是高的吓人。

偏生男子性子矜傲,对于楚怀璟的话,只是淡淡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答话。

许是察觉到楚妗的视线,男子侧首往她的方向看来,夜色浓浓,远远的也看不见脸,可是即便是这样,可楚妗觉得那男子眼神隔着白纱,也如有实质,像是一柄出鞘的剑,散发着寒意,冷寒入骨。她慌张的退了几步,躲开他的视线,心中惊悸。

楚怀璟也随着男子的眼光看过来,就看到楚妗一袭华服,发间几朵海棠花,娇娇弱弱的站在风中。

他一愣,刚想喊她,却又顾及男子,他知道,这位爷可是极为厌恶女子的,曾听说三尺之内不能有女人出没。许是男子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声说道:“大理寺的宗卷过几日你送去东宫便好,孤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楚怀璟反应,带着自己的侍从,脚下生风的离开了。

楚妗只觉得眼前刮过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冷香,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寒风徐徐,楚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掌心传来刺痛,她猛然往手心望去,原是方才她太过惧怕,手指甲掐入了掌心,留下了一圈浅浅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