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薛大傻子(第5/6页)

“……那身契也无需担心,我接你的时候儿包管已经在府衙销了去——只是这件事得瞒着旁人,一切等我将你哥哥带回来,我们团圆时只告诉他知道。云安,你需得记得,你同你哥哥一样儿,出生就是良籍,原是有些缘故才假托……具体的话到时候我再教你。”李夫人本打算给孩子改个名字,彻底将过去的事抹去,但“云安”二字实在改无可改,“云”是妹妹给的,“安”的话,其实她这亲姨妈的心和亲娘的心都是一个样儿,对这小囡囡唯一的期盼就是叫她平平安安的过活,其他如金尊玉贵之类的与平安相比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云安虽不能更变,但“杜”却有商榷的余地,李夫人私心里品度一番,益觉“李云安”比“杜云安”更顺耳,更好听——只是她唯恐云安一时不能接受,便准备忙完诸事回京后再提。

“还有一事,你帮我将一件东西送给贾老太君,就说……这彩翡好看罢,后头还有半库房,都留给你顽。”

时间紧迫,李夫人不过说了两刻钟的话,却叫杜云安整个人都懵了。

但除了那一会儿,别的时候都人多眼杂,杜云安只得死命叫自己不去想,生生憋到现在。这会儿稍稍一回想,还有什么不懂呢,必然是李夫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杜云安此时思量的却是:李夫人知道不知道哥哥其实是王子腾的儿子呢?

杜云安半靠着床柱出神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的,心下觉着李夫人不知道的可能大些儿,毕竟要怀疑早就怀疑了,哥哥有六个脚趾的事外人也都不知道,因他一趾切去的早,鞋靴也不像王子腾的明显——唯一的纰漏在王仁身上,到现在云安也不知道王仁要杀哥哥,是只因为他是李家外孙的身份?还是二者皆有,且因哥哥是王子腾血脉的缘故叫王仁必得除之而后快?

“别急,别急。”云安告诉自己,至少哥哥此时已经安全了,只待她寻机送出信去,兄妹相见了再商量。

“反正身契会销掉,大不了跟着哥哥远走辽东就是。哥哥手里有路引……”

“你做什么呢?可是要起夜?”鸳鸯迷迷糊糊地的问。

云安唬了一跳,忙躺下:“我睡迷了……快睡罢。”

遂把被子拉到颌下,趁着天光未亮紧着眯一会子。四更五更之间本就是人一天里最困倦的时候,杜云安又累了一日,不一会床帐里就传来两声轻缓有节奏的呼吸声儿。

此时,江南水乡,秦淮河上悠悠漂荡着许多精致画舫花船,但已闻不见丝竹之声,那些高乐的老爷少爷搂着美人醉卧在香帐里。

“嗯?冷。”只大红薄纱裹身的美人檀口微张,娇滴滴呓语了声。

“瑳爷,奴家冷——”美人儿咕哝着撒娇,仍没等到恩客将自己包进怀里,反而寒气越重,只得强睁开睡眼:

却见水已经浸入舱中,还在迅速的往上漫延:“啊——!船漏水啦!”

女子一点儿都没打愣,裹紧了纱衣就跑出去,边高声尖叫边跑到甲板上,一跃入了水。

月光下这美人儿如同一尾红色的锦鲤,很快就游出老远,被靠过来救人的船拉了上去。

幸好这艘快速下沉的花船不大,没有因沉船引起旋涡,那船上的人也都会水,除了那红纱女子外,船上的其余四个人也都被别的船救了上来。

离画舫最近的、亦是最先救起女人的一只画舫上,十来个穿着脚后跟有山牙暗绣皂靴的人伸长脖子找寻了一圈儿,突然脸色黑沉,为首的一把揪住红纱女的头发,从牙缝里挤出句话:“瑳大爷呢!”

九月初的河水已经很凉,那女子本就冻得不清,被提着头发磕磕巴巴的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瑳爷,那屋里就我一个人!”其实她只顾逃命,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床里面是否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