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仙宗炉鼎

如果要让莫冲找出词汇来形容幽奴, 他或许会因词穷而感到十分窘迫。

这个师尊从小世界里带回来的炉鼎,像是一抔遥远山巅的残雪,在冰冷而猛烈的寒风中, 或浮或沉,忽远忽近。幽奴站在面前的时候, 莫冲觉着他离自己很远很远, 那是破开一万座雪山也抵达不了的他方;但幽奴没有处在视线所及之处时,他飘忽的影像又如梦幻泡影般,时不时就在莫冲的脑海里经历一番浮现、破灭又浮现的辗转。

晏云宗上上下下的修士对待幽奴, 就像对待一只明知囚不住也得不到的金丝雀,只有在称呼上贬低他,在言语里蔑视他,才能够拥有一点点自己也曾占据过的错觉。所以他是奴,永远都是奴。

他不能够往上走,不能够被单一的人所爱, 不能够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痴狂, 只能永远像个符号一样地活着, 作为美与欲望的象征, 像神灵与贱奴的集合体一般活着。

他是心灵的故乡,是欲.望的发源地, 是情.爱的烈焰,是可触而不可及的一切。是幻影里的真实, 真实里的虚妄,是无端莫名的欢喜, 是辗转反侧的痛苦,是披着奴的皮囊把玩践踏凡人的神啊……

莫冲回想起幽奴轻垂着脸庞的浅笑,感到一种心神被攥住的窒息欢喜。那低垂的颈项, 多柔顺,多美丽,多想冲上去,舔上一口,尝一尝奴的甜美、神的高贵。到底是酒液的醺醉,还是刀尖的血腥味?

莫冲翻开一本又一本双修功法,看遍一个又一个迤逦的姿势,渐渐的,上面的小人画像全然变了样儿。躺在他怀里的是幽奴,睡在他身下的是幽奴,无力轻颤的玉手,柔弱地搭在他肩上,那抹绯红的唇瓣,也颤微微地泣诉着不要了。

他说不要了。

不要了。

可那是不被允许的啊。

我是他的主人不是吗?

我是幽奴的主人啊。奴隶和主人,天生一对,没人能分开。

要用最轻薄的纱衣裹住我的奴,用佛晓前的露珠润湿奴的柔唇,不能让我的奴下地,他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要依靠在我怀里。

静悄悄地卧在我怀里吧,偶尔也可以呜咽一声,咬着下唇,湿着眸子,轻轻喘气,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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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莫冲送过来的一堆双修秘籍后,偏幽三言两语打发了他,就又进屋照看秋虞良了。

阿良没醒,偏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前些天发现自己的血能治伤,看着阿良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没忍住将自己的血喂给了他。难道自己的血只对植物有效吗?

摸摸秋虞良的额头,没发烧,面色也挺好。纯灵圣体的血肉充满灵力,应当不至于害人,或许只是需要时间吸收吧。

偏幽从架子上取出前些日子酿造的樱桃酒,过滤掉樱桃肉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液红光摇曳,与血液比起来透明了些。

偏幽喝掉一口,清甜的滋味涌入身体内部,眼里也起了些朦胧的水雾。他眨了眨眼,一滴泪水倏然落了下来。

真是太好喝了。

偏幽侧过头往窗外望去,那里枝叶繁茂,更远的地方也是青翠欲滴,一副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

夏天来了啊。

夏天来了,秋天也会来,还有冬天,还有春天。

四季会轮转,岁月也翩跹,偏幽撑着手肘,痴痴地望着窗外一只黄黑纹路的小蜻蜓。

直到那只蜻蜓飞走了,他没了看头,才收回近乎凝固的目光。

将酒盏洗干净后,偏幽烧水沐浴。

水汽扑腾扑腾冒上来,整个浴室都氤氲了水雾,在这层朦胧之中,偏幽将手搭在浴桶上,微仰着头看房梁,看不清。

他只好将手收入浴桶内,连同整个身体往下坠。蹲到桶底的时候,他抱住自己的腿,再次往上看,隔着气泡和波动的水,还是看不清啊。

在现世的时候,偏幽读过一本专门论述西方文学的著作,上面有提到水在西方文学中的象征意义。施洗礼的约翰先耶稣一步来到这世上,为圣子的大业鸣锣开道。自此,施洗礼用的水就有了涤除罪孽的象征意义。许多文学作品都用水这个意象来恢复主人公或主要配角灵魂的纯净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