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都可以推倒重来(第4/6页)

柏万福说:“人穷的时候,就打听些旁门左道以应急。”

贺顿说:“那好吧,我和你一道去。咱们说干就干。”

两个人在昏暗中微笑,看到梦想散发着钢轨一样的光泽,坚硬向前。

“想得倒好,这事,门儿也没有!”

一个凄厉声音打破了寂静,黑暗中,婆婆站在门口,衬着门框,好像枯树的剪影。回迁房的隔音效果差,若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旁人想不听都不行。婆婆以前以偷听小两口的谈话为日常工作,后来虽然有所收敛,但养成习惯了,耳朵经常竖着。此刻一不留神听到小夫妻撸起袖子要去抽血,完全忘了被人发现的尴尬,不管不顾浮出海面。

“贺顿,不是我说你,我儿子自打娶了你,没过几天好日子。以前再怎么不济,也没说过要去卖血的事,现在都混到这分上了,一天不如一天,真是个丧门星!我儿子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我用糨糊换来的,哪能抽给别人!”老婆婆说得心酸,用手背去揉眼角。不但没把泪水抹干,反倒是越抹越多。

贺顿看到婆婆闯进来,先是一惊,再看到老人家泪眼婆娑,心中也凄然。顺着老人家的话想想,柏万福自打娶了自己,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让斗米升粮小户人家的婆婆,跟着担惊受怕。她说:“您舍不得儿子,我能理解。这样吧,你儿子不用去卖血了,我一个人就成。您放心好了。”

本以为婆婆听了这话,会善罢甘休,不想老人家更是捶胸顿足,说:“我心疼儿子,也心疼媳妇。你还没有生养,这就去卖血,要是伤了肚子,我那小孙孙还没出世,就皱巴成了一张相片。天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妈!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你也绝不能去卖血!”

老太太唾沫星子乱溅,以示决心牢不可破。贺顿不想把事态闹大,心想胳膊反正长在我肩膀上,想什么时候卖血就什么时候去,你还能天天扒着袖子验看针眼吗?就算让你看到了针眼,那血也早就进了冷库,木已成舟,你还有什么法子?就含含糊糊地应承道:“行行……不卖啦……”

老太太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眼就看穿了贺顿的鬼把戏,说:“你别跟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叫两面派。现在人都讲个诚信,你说话要算话。你要以我还没生出来的小孙孙的名义起个誓。”

这就把贺顿逼到绝路上去了。她不愿做个不诚信的人,经济上压力委实又太大,只好说:“这个誓我不能起。”

老太太步步紧逼:“为啥?”

贺顿说:“天下若是真有这么个孩子,她要是看着我遭这么大难处,为母分忧,也会同意我卖血。”

婆婆说:“什么难处?”老太太刚才只听了半截话,起因尚不明了。

柏万福就把详情大略介绍了一下。婆婆说:“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钱吗?钱是个金贵东西,可要是和小孙孙的命相比,它就不算什么了。这样吧,你们也不要为难了,也不要打算着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再伸了胳膊去卖血。我还有几个压棺材底的钱,就先借给你们还人家的债吧。”

贺顿真想抱住婆婆说:“谢谢您!”可她这句话终于还是留在嗓子眼里了,婆婆说完之后就颤颤地走了,留一个佝偻的背影,连个感谢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们。

贺顿让柏万福把钱给了汤小希,不再同汤小希见面了。她不愿意看到一个曾经是朋友的人,在她面前被杀并且慢慢倒下洇出血迹。只有躲避。

患难的日子,好像灰烬里的火星,不能给你以任何温暖了,也不会再点燃其他的柴草,但是仍然不能舍弃。因为它曾经的燃烧。

贺顿同詹勇讲了设想。詹勇说:“嗨!咱们俩做了同学。”

诊所成功地办了歇业,当这一切都完成之后,贺顿约请钱开逸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