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爸爸(第3/16页)

这件事的重点和真正的理由,其实是拉他回来,不是永久性的,只是为了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为了演唱会拉他回来,但我们已经在谈比演唱会更宏大的目标了。比演唱会更美好。那些事情,小子,我说不准,牙买加,你准备好了吗?我的内心充满希望,但并不安定,实在太不安定了,唯一能让它安定下来的就是记住可怜虫罗爸爸的内心从不安定。明白吗?一件事在英国符合逻辑不等于在这儿也符合逻辑。英国是英国,伦敦是伦敦,你置身于一个那么伟大的城市,想法和语言也会随之变大,你会预言巨大的浪潮,但等你回到牙买加,你只会琢磨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涨得太大了。

很多人,甚至包括受苦人,宁可选择坏事,也不会选择他们只能梦想的好事,因为除了疯子和傻瓜,谁会白日做梦呢?战争之所以停止,有时候是因为你忘记了战斗的理由,有时候是因为你厌倦了战争,有时候是因为死者在睡梦中回来找你,而你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有时候你看清楚了你应该和谁作战,对手甚至不是你的敌人。看看警长杀手就明白了。

滩涂上的沙地一直延伸到海边,沙地到海边变成岩石,在一轮浪花中摇摆翻滚,在下一轮浪花中发出女鬼怪笑般的声音。科科科科科科科。托尼·帕瓦罗蒂拖着一个小子走到浪花拍击沙滩的地方,一脚踢在那小子的膝盖内侧上,那小子像要祈祷似的跪倒在地。他立刻开始祈祷。迅速而狂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急着要吐出下一个字。科科科科科科科。小子穿白色内裤,前面泛黄,后面棕色。托尼·帕瓦罗蒂穿海军蓝的士兵衬衫,有肩章和许多口袋,华达呢长裤卷到士兵靴贴小腿的上沿位置。他慢慢用双手稳住那小子的脑袋,动手几乎称得上温柔,几乎像是在照顾他。那小子误以为动作轻柔就等于慈悲。他又开始哭叫,使劲摆动头部。托尼再次稳住他的脑袋。科科科科科科科——噗。

我手里的小子对着堵嘴破布尖叫,但他全身发软,我只好拖着他走上沙滩。海水还没溅到他的裤子上,因此我知道裤子上新出现的水渍是尿。托尼没有熄灭引擎,我发誓我听见了收音机的声音,但或许只是岩石的怪笑。科科科科科科科。我拖着这个小子走到另一具尸体旁,按着他跪倒在地。我没逼他脱掉绿色短裤。我稳住他的头部,但就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转动了脑袋。噗。子弹从太阳穴打进去,一只眼睛顿时爆裂。科科科科科科科。他抽搐倒下。托尼·帕瓦罗蒂指了指大海,我说不,就扔在这儿。

监狱提醒你记住,让你们成为兄弟的不是血缘,而是共同受苦。你们是兄弟的时候,你们共同受苦,也共同获得新的智慧。因为我和警长杀手同时得到了新的智慧,我们暂时停手,意识到我们事实上想到了一起去,我们带着这个逻辑去英国,意识到歌手也有相同的智慧。事实上他更睿智,因为他用这套智慧运作自己的家,多年敌手在其他地方像野兽似的战斗,但在他家可以像朋友似的会面。人们以为我们会面与演唱会有关,要么就是民族党的白人想和劳动党的白人握手言和,就好比你能用某种疫苗治疗癌症。连我都知道这场演唱会什么都不是,而我亲自拽着西阿格【171】上了舞台。

警长杀手也在舞台上,但很快跳下去跟着米克·贾格尔走来走去,米克·贾格尔到处乱转,和人们讲道理,跟着节拍扭动,他似乎不知道这里遍地坏人。他每时每刻都笑得露出满嘴大牙。不如咱们绑架米克·贾格尔,要两百万美元的赎金吧,警长杀手和我开玩笑,但很快他就盯着米克·贾格尔钻进钻出人群,我知道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点子了。那白小子忘乎所以,满脸笑容,活像有钱的政客子弟谈论去迈阿密的旅行。警长杀手说完后打个哈哈,但歌手听见了,投向他的眼神能让《十诫》里的摩西嫉妒不已。总而言之,让他们以为他回来只是为了唱歌颂爱情的动听歌曲,只是为了制作完美的新专辑。让他安稳地睡觉,我们像尼哥底母似的悄悄做事。因为我和警长杀手谈完演唱会的策划后,我们没有停止交谈,直到现在我们依然在谈。太阳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