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缪斯(第2/3页)

一辆车驶近,但开了过去,呜——嗡——嗯——,没了。怪鸡开始唱当时机成熟,有人将去杀人【135】。砰砰站起来,原地蹦跶,说肯定像个士兵,肯定像个士兵,我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四面墙向内挤压,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我能闻到五个人的体味,他们全都臭气熏天,全都热烘烘的,全都散发恐惧的气味,简而言之就是他们都馊了。我还闻到尿味。还有硫黄。还有樟脑丸和湿鼠皮和白蚁啃出来的旧木头。房间向内挤压,乔西·威尔斯和哭包拿走了所有枪支,我没法在墙上打出窟窿。

房间里越来越凉爽,刚开始我以为是海风终于吹了进来,但其实是太阳开始西沉。他们把我们从夜晚关到了夜晚。这儿肯定有棍棒、柱子、铁管、榔头、扫把、长杆、灯台、匕首、可乐瓶、扳手、石头、石块,肯定能找到什么东西,等他俩回来就痛揍一顿。用什么东西飞快地杀死他们。杀死任何一个人。这个窝棚里肯定能找到什么东西,谁走进那扇门我就用它杀死谁,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想出去。海克尔在角落里,手又伸进了裤子。他左右张望,看我们有没有看他,他掏出那东西摩擦,直到发出女孩的叫声,使劲踢墙壁。砰砰梦见乐小子,一遍又一遍说别碰我的其乐鞋。

你是这么阻止一个人尖叫的。假如你想让他觉得自己是男人,就用拳头打他的面门,假如你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女孩,就用巴掌扇他的脸颊。乔西·威尔斯用左手把砰砰从地上拎起来,用右手扇他耳光。从东向西扇,然后从西向东,然后又从东向西,就好像他是砰砰老妈。我抓抓脑袋,因为我想象不出汗津津的巴掌是什么感觉,也因为我不记得乔西·威尔斯和哭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眨眼,他们还不在,再一眨眼,他们像变魔术似的出现了。就像巫术。乔西还在扇砰砰,叫他别像个婊子似的嚷嚷,否则他就给他点尖叫的理由。丛林来的两个人说去舔你妈吧,转身想扑向他,但哭包像牛仔枪手似的拔出两把枪,说同胞,给我悠着点儿。

乔西打开一个大箱子,取出许多枪支,大部分是M16。哭包打开一个小箱子,取出许多白色粉末,怪鸡和我趴在桌上,砰砰呜咽着说我我我。哭包把一堆白粉分成许多细条。他先吸一口,然后怪鸡,然后我,然后又是哭包,乔西·威尔斯朝他嚷嚷,说你不是说要戒掉那鬼东西吗?哭包说,一切都好,我的兄弟,一切都很好。丛林的一个小子把鼻子放在桌上,但另一个小子说别吸。哭包举枪指着他的脸,说别以为我不能毙了你,拿尸体派别的用场。他用枪指着那小子,但那小子毫不退缩。哭包收起枪,哈哈大笑。我看着乔西·威尔斯看着这一切。乔西·威尔斯没有吸。

第三条吸到一半,我进入了思想无法带我去的境界。迪林杰在晶体管收音机上演唱,我不知道窝棚里有收音机,但真不赖耶,收音机,迪林杰要舔白金汉宫的圣餐杯,追赶华莱士先生【136】。铁路窝棚里很热,尿和汗很臭。我吸了三条,哭包不停地分白粉,细得你一鼻子就能吸完。丛林来的两个人放声大笑,叫喊歌唱,挥舞枪械。哭包分了一条给我,我吸掉,灼痛我的鼻腔,但那是甘美的灼痛,就像胡椒的口感,黑影从墙上跳下来,开始舞蹈。海克尔和怪鸡看着像是傻瓜,但我不是,我超越了聪明和愚蠢。

小事情可以填满一个漫长的小时。乔西·威尔斯说等一等,乔,我说我不叫这个,但我不记得我叫什么了,于是我就叫乔吧,我说叫我乔吧,这是最甜蜜的名字,比甜还甜。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五年。我不在乎,每次时间过去得太久,哭包就给我分一条白粉,但我说我不吸了,除非我给他看看怎么玩枪。我说连从屁眼钻出来的傻逼也会开枪,他扇我耳光,但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事情就那么发生。我没有感觉到耳光,没有疼痛,没有子弹。我没有告诉乔西·威尔斯。黑影开始跳舞,他们说我们必须杀死他,必须杀死他那个偷钱的朋友,但也必须杀死他,因为他和贼是同胞。因此他和贼就是一样的货色。我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但我脑袋里的收音机美妙得像操女人。他问我有没有准备好,我说你什么意思?现在没有人能碰我了,我的眼睛看得那么深那么远,我进入乔西·威尔斯的大脑又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现在就知道他们会怎么讲述这个故事了。我知道哪个部分会留下,哪个部分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