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4/6页)

“他最近怎么样?”斯特莱克假装感兴趣地问。阿尔积极地想跟斯特莱克建立友谊,而他的弟弟埃迪却显得很淡漠。埃迪二十四岁,是自己组建的那个乐队的主唱。斯特莱克从未听过他们的音乐。

“他很了不起。”阿尔说。

两人沉默下来。开胃菜上来了,他们默默地吃着。斯特莱克知道阿尔在那些国际文凭课程上成绩优异。一天晚上,斯特莱克在阿富汗的军营帐篷里,从网上看见阿尔十八岁时的一张照片,他穿着奶油色的外套,胸前的口袋上有一个饰章,长长的头发飘向一侧,在日内瓦明媚的阳光下闪着金光。罗克比用胳膊搂着阿尔,满脸洋溢着慈父的骄傲。这张照片很有新闻价值,因为罗克比以前的照片都没有穿西服、打领带的。

“你好,阿尔。”一个斯特莱克熟悉的声音说道。

斯特莱克吃惊地看到,丹尼尔·查德拄着双拐站在他们面前,天花板上工业金属的波浪在他的秃顶上映出各种微妙的光斑。这位出版商穿着暗红色的敞领衬衫和灰色西服,在这群不修边幅的人中间显得时髦潇洒。

“哦,”阿尔说,斯特莱克看出他在努力回忆查德是何许人,“嗯——你好——”

“丹尼尔·查德,”出版商说,“我们见过,我跟你父亲谈过他自传的事。”

“哦——哦,没错!”阿尔说,站起来跟他握手,“这是我的哥哥科莫兰。”

如果说斯特莱克看见查德靠近阿尔时感到意外,那么跟查德看见斯特莱克时脸上显出的那份惊愕相比,他的意外根本不算什么。

“你的——你的哥哥?”

“同父异母的哥哥。”斯特莱克说,看到查德显得一头雾水,他暗暗感到好笑。他这个为钱卖命的侦探,怎么可能跟这个风流公子是亲戚呢?

查德本来是想接近一个能带来丰厚利润的大人物的儿子,结果却使自己陷入三个人的尴尬沉默之中。

“腿好些了吗?”斯特莱克问。

“哦,是的,”查德说,“好多了。那么,我就……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他离开了,在餐桌间灵巧地穿行,然后重新落座,斯特莱克看不见他了。斯特莱克和阿尔又坐下来,心想,人一旦到达一定层次,一旦甩开那些不能在高档餐馆和俱乐部拥有一席之地的人,伦敦城就会变得很小。

“想不起来他是谁了。”阿尔腼腆地咧嘴笑着说。

“他在考虑给他写自传,是吗?”斯特莱克问。

他从来不称罗克比为爸爸,但是在阿尔面前,他尽量记住不对父亲直呼其名。

“是啊,”阿尔说,“他们承诺给他一大笔钱。我不知道他是想跟那家伙合作还是跟别人。大概要找人捉刀代笔吧。”

在那一瞬间,斯特莱克猜想在这样一本书里,罗克比会怎么处理长子的意外受孕和有争议的出生呢?他想,也许罗克比干脆只字不提。那倒是斯特莱克求之不得的。

“知道吗,他仍然很想见你,”阿尔说,似乎鼓足勇气后才说出这话,“他很为你骄傲……读了兰德里一案的所有报道。”

“是吗?”斯特莱克说,扭头在餐馆里寻找卢卢,那个记得奎因的女服务员。

“是啊。”阿尔说。

“那他是怎么做的,挨个儿接见出版商?”斯特莱克问。他想起凯瑟琳·肯特,想起奎因本人,一个是找不到出版商,另一个被出版商给甩了。而那个年迈的摇滚巨星却能够随意挑挑拣拣。

“是啊,差不多吧,”阿尔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做这件事。我记得那个查德好像是别人推荐给他的。”

“谁推荐的?”

“迈克尔·范克特。”阿尔说,用一片面包把意大利调味饭的盘子擦干净。

“罗克比认识范克特?”斯特莱克问,忘记不直呼其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