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醺 ...(第2/3页)

说这话时,他并无丝毫伤感,倒显得十分豁达,大伙都笑了起来。

既然他主动谈起,苏篱也便顺势问了一句,“柱哥这腿是骨头断了么?还能不能治好?”

“断了骨头,也伤了筋,错过了好时候,想治好不容易。”槐柱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相比之下,他倒是幸运得多。

如今除非必要,他都不戴布巾,大伙见得多了也便习惯了。就连槐柱家的小娘子都不害怕了,每次碰上他都会怯生生地叫上一句“篱叔”。

大伙说起将来的打算,大抵是踏踏实实种花,攒些钱,将租住的屋子买下来,或者送孩子进学塾,都是十分朴实的愿望。

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苏篱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在真正强大起来之前,不能想,不能提,不能暴露。

他垂下眼睑,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压下眼底的赤红。

李贵瞅了他一眼,玩笑道:“篱子,你这是打算今儿个一顿就把槐伯珍藏的梅子酒喝光么?”

槐伯根本不受他的挑拨,照着他脑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就你小子喝得多,还有脸说别人!”

李贵嘿嘿一笑,抓起海碗,又美美地喝了一口,“这酒本就是苏伯酿的,篱子回家不也能喝得上?我可不成!”

经他这么一提,苏篱这才想起,家里确实有个酿酒的方子,在原身的记忆中苏老爹每年都要做些梅子酒,酿好了就分给街坊四邻吃。

李贵朝他眨了眨眼,“篱子,今年我们还能吃上新酒不?”

苏篱笑着摆摆手,“若是等我酿酒,等着小梅子长成大树都不一定成。”

难得的俏皮话让大伙纷纷笑了起来,就连西屋的娘子们也挑开帘子打趣了两句。

苏篱抬眼看到柱嫂子,隐约想起方才有人说,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怪不得手艺这么好。

“回头我把方子拿过来,麻烦柱嫂子做。”苏篱这话说得轻巧,大伙却纷纷愣住。

槐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方子怎么能随随便便拿给外人?”

“外人?”苏篱酒劲儿上头,一双桃花眼看着众人,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回头叔叔伯伯家里若是有什么豆酱方子、咸菜方子、点心方子也一并拿出来,这样咱们不是都有得吃了?”

众人不知,苏篱竟是个这样的性子,一时间感慨万千——从前真是错怪了他。

大伙推杯把盏,屋内再次热闹起来。

东西两屋的情形却大为不同。

眼瞅着从前过得最不好的那几家卖了花、得了钱,还凑成一堆喝酒吃肉,他们却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花被退了回来。

小娘子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望着南屋,馋肉馋得直哭,婆娘们嫉妒得摔门摔窗,嘴里骂骂咧咧。

槐婆婆听到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叫小孙女拿上吃食到院子里和孩子们分着吃——大人之间再不对付,都不该牵扯到孩子。

谁知,小妮子高高兴兴地出去,却红着眼圈回来,手上的吃食也沾了土,“婶子不让大丫二丫吃,将肉扔到地上,说是、说是不稀罕……”

小娘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李大娘性子辣,一把将小妮子搂过来,利落地说道:“不吃拉倒,还省了!”

槐婆婆也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他们从前就是太心软。

***

回家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苏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三月底的风,怎么这般凉?

巷口传来响亮的吆喝声,苏篱扭头一看,正瞧见一辆宽大的平板车,由一头高大的骡子拉着,叮叮当当地拐进了巷子里。

“小哥,借个光!”车夫笑得热情而友好。

苏篱也扬起嘴角,往墙边靠了靠。

后面又进来一辆盖着篷子的马车,苏篱没在意,一双眼睛只盯着平板车上的东西——竟是几只收拾好的大肥……羊?看这脑袋的模样,应该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