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2页)

贺云逸在原地站了许久,他面上一片平静,直到一阵冷风拂过他的面,他这才像是醒神一般,深吸一口气,慢慢往后殿方向去了。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李元悯早已是疲累至极,阿英早早便候在宣武门那里了,她见李元悯一脸疲意出来,忙上前扶住了他,将他送上了马车。

“殿下?”倪英一脸担忧。

李元悯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今日跪坐了一整日,筋骨有些疲累罢了。”

也亏得钱叔的药,他近来吐得也少了,若是起了呕意,忍忍总还能撑一撑,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倪英听罢忙蹲下去,给他揉按双腿。

李元悯心间生暖,柔声问她:“今日在外头可有累着?”

倪英摇了摇头,“我找了旁边街上一家茶馆坐着,有戏班子出台,就是戏本忒无聊了些,翻来覆去的听,没甚滋味,还不如咱岭南的精彩。”

岭南民风开放,戏院里都是些艳俗却又曲折离奇的戏本,自是精彩。皇城根下,这些茶馆自然只能拿捏些循规蹈矩的戏折子,论起观感,那可不是比不上岭南。

李元悯正想着等会儿拐去书局给她买点打发时间的话本,马车一晃,慢慢停了下来,轿帷外随行的声音传来:“广安王,一位自称您故友的人在前方候着你。”

李元悯心下一动,急急掀开轿帷一瞧,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二人隔着来来往往的普罗大众,那一瞬间,李元悯松了口气一般,朝他笑了笑。

倪英却是警惕得很,李元悯忙解释道:“这位是殿下哥哥原先在京城里唯一的……至交。”

他面上带了些柔色:“你先回去,让张龙跟着便好。”

倪英看了看他,只默默不言,李元悯叹了口气:“行吧,你便等着吧。”

***

这个茶楼生意不是很好,楼上的茶座很是幽静,二人坐了下来,贺云逸给李元悯倒了茶水。

他打量着眼前之人,那会儿在宫中看见他,险些认不出来,这八年……他变化着实是大。

大得让他……几乎有些不敢看他。

不知是否错觉,眼前人与方才在宫中所看见的样子,变了很多,局促的姿态舒展开来,显得清逸出尘,只那个身量看着依旧有些不足之感。

念及他的底子,贺云逸心下一紧,习惯性地伸手,想替他把一把脉,然而刚触及那雪白的腕子,对方却是悄无声息移开了。

贺云逸一愣,面上带了些尴尬的歉疚:“是我唐突了。”

李元悯心间泛起一阵苦意,然而面上却是带戏谑:“没,只怕你寻机开些药给我,无端让我白白挨苦。”

“我让你吃那些自是有用的,难不成我是那等胡乱开方子的江湖郎中?”贺云逸不由皱眉。

话刚出口,二人双双一滞,这般仿佛儿时的对话叫双方会心一笑,有着东西仿佛一下子消失无踪。

许是后来经过了更多的世事,在明白了世事的无奈之后,贺云逸对着当初那些所谓的放不下,渐渐看淡了许多。

有时,人活在世上,断断不是那么的纯粹。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迟。

李元悯打断了他的出神:“八年过去了,你合该也成家了吧?”

贺云逸点了点头,眼下有了些温情:“她父亲与我同是医官,如今,正在祖宅安胎。”

“啊……好,真好。”

李元悯当真为他高兴,他这位前世的挚友,终于避免了上辈子历经惨死的命运,那瞬间,他心间纠葛了多年的东西突然间便消失无踪了,全然不觉得自己曾失去的算什么。

贺云逸看着他面上不自觉的欣喜,心间更不知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