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页)

可明明每日又被这些随时的不适提醒着。

看着那闭目喘息的人,倪英心间发苦,却无计可施,只能这般默默地伴着他。外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松竹匆匆进来了。

“殿下!殿下!京中来人了!”

听得京中二字,李元悯一惊,骤然站了起来,这般动作牵扯到了肚腹,教他眉头一皱,暗自摸了摸小腹,呼吸转了几番,方冷静下来:“谁?”

“是御前宣旨的太侍。”

李元悯面色凝重起来,思忖半晌,道:“带本王前去。”

***

接旨回来,倪英明显感到李元悯的不安来,虽面上还是一概平静。

圣旨曰,陛下病重,敕命他入京侍疾。

可殿下在这岭南八年,那明德帝都不闻不问,缘何这时候又扮起了父子情深。

倪英心间蒙上了一层阴影,自打上次见识过那大皇子登门的仗势,又见得殿下哥哥卑微求全的模样,她便知道,这京城,显然是个吞吃人的龙潭虎穴。

可同很多事一般,她焦心无比,却无计可施。

入夜了,李元悯将自己关在书房,连倪英都让他遣走了,只一个人对着一盏孤灯出神。

他想着这道圣旨的用意。

不出一个月,那所谓的父皇便要驾崩,如何无端端在这个关头叫他入京?

……莫非又是那司马父子的手段?

念及这个可能性,李元悯背上一寒,可明明这些年,他屡屡拒了镇北侯府数次有意无意的试探。若是司马侯府非要扶持一个没有背景且愿意配合的傀儡上位,显然二皇子李元朗比他来得更合适——自王朝鸾一党覆灭,李元旭再无登天可能,倒是姬女出身的李元朗频频向镇北侯府示好,颇多亲近,就差司马忌点头了。

而他这辈子,不再是那个自十三岁起,便一直被司马昱用爱的名义掌控的懦弱皇子了,近几年,镇北侯府对他也失了兴致,各自相安,怎会又无端端谋算起了他?

……亦或许根本不关司马家的事,便是明德帝突生的荒诞念头,死前也要折辱他一番,如上辈子那根屈辱的贞操带一般。

诸般念头生起,叫他阵阵发寒。

李元悯双手撑在案上,捂住了脸,长长吐了一口气,当真是没有这样疲倦的时候。

许久了,倪英从外头进了来,她看着那个静静坐在书案前的人半晌,慢慢走近了去。

如同儿时一般,她半跪在他身边,趴在他的膝盖上:“殿下,我跟您进京,无论如何,我都跟殿下一起。”

李元悯垂眸看着她的乌发,眼中悲凉。

“殿下不必劝我。”她伏在李元悯的膝盖上,仿佛不再是这几日替他撑起半边天的阿英,又回到了不懂事的时候,她执拗地哽咽起来,“求您不要落下阿英。”

李元悯喉头哽了哽,险些落下泪来,只摸了摸她的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窗外依旧是淅沥沥的春雨,无穷无尽的淋漓,湿气穿过窗棂透进来,淹没了所有人。

许久了,李元悯才开口来:“帮我叫周大武进来。”

倪英抬起头,见他脸面平静,她怔怔瞧了半天,终是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出去了。

很快,周大武匆匆进了来,许是看见了广安王面上的凝重,他面上也带上了几分慎重,半鞠着身子候命。

李元悯从怀里拿出那块绢布来,婆娑片刻,递给他。

周大武接过,摊开扫了一眼,是一张密密麻麻的海图,虽不知何故,他心间却是不安起来。

“殿下,这……”

李元悯摆了摆手,阻了他的话,只淡淡道:“你听好,接下来本王要交代你一些事,这事没得旁的商量,也不许你推拒,必得一句句记在心里,懂了么?”

周大武神色凝重,重重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