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什么?”善初一下没了主意,都忘了自己要卖惨的“大计”了,一张脸就剩“卖傻”。

格雷伯爵已经问了两遍同样的问题,他不打算问第三遍。

他俯下身来,姿态像是要亲吻睡美人一样优雅、温情,但他却没有亲吻任何人,他俯下身来只是为了吹灭奶油松饼上那根孤单伫立的蜡烛。

“生日快乐,善初。”格雷伯爵说。

格雷伯爵蔚蓝色的眼睛充满柔情。

——或许是假的柔情,因为格雷伯爵的模样太有欺骗性了。

善初很明白,因为善初也是这样的人。

他本人的模样也充满欺骗性。

他深知自己能用绿茶醉倒许多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演技和智力,外貌更为重要,可以说,外貌是他“茶倒众生”的基础。若无一张天生多情的脸,很难当一个后天多情的人。

而这样的脸有一个好处,就是你随便眨眨眼,也能给人动情的错觉。

善初便怀疑,此刻格雷伯爵的温柔是错觉。

“谢谢。”善初说,无论格雷伯爵是不是真心温柔,但都不太重要。善初觉得这样也不错,虚情假意也是有好处的。

格雷伯爵说:“你十七岁了?”

“是的,我十七岁了。”善初说,“你比我大一年?”

“算是,我再过几个月就十八岁了。”格雷伯爵看着善初,眼里满是似真似假的温柔,“十七岁是一个很好的年纪,希望你能够心无旁骛的享受。”

“谢谢。”善初说,“十七岁确实很不错。”

善初十七岁了。

在上辈子,善初在十七岁生日那天是十分的寂寞孤苦,一个人在无人问津的房间里自我安慰。因为李妮没有为他准备蛋糕,所以他从冰箱里拿了松饼,喷了一点奶油,插上一根蜡烛当生日蛋糕。

只有他自己记得自己的生日。

就连最疼爱他的奶奶也忘了。

过了好几天,奶奶才想起来他的生日,给他打电话,问他过得怎样。

他当时心里有怨气,所以没有和奶奶好好沟通,心里还认为,奶奶也不爱自己了,妈妈死了,他便是无人认领的孤儿,亲爹指望不上,亲奶奶也疼其他孙儿去了,哪里轮到自己呢?

自暴自弃的最容易的,自怨自艾是最简单的:当年的善初便选择了这么一条简单的道路,却不知最容易走的路通常都是下坡。

他便随着惯性和重力,一路往下滑到了痛苦的深渊。

之后,生日就像是一个魔咒。

善初在三十岁生日那天跌入泳池,重生到十六岁这一年。

他得到重活一次的机会,却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当他重走这一条路的时候,规避了很多危险,还对仇家冲拳出击——

可是,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变得更快乐了。

如果他就这样一直活下去,就算不再抑郁,他到了三十岁生日那天估计还是会一个人过,然后喝得大醉……当然,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他应该会避开游泳池,所以不会再次溺水。

善初有些恍惚,灌进肚子里的威士忌挥发,酒精浓度让大脑麻痹。他变得有些轻飘飘的,神态越发黯然:“十七岁是不错……可待我老了呢?我三十岁生日那天,说不定也是这样,一个人……喝酒……”

格雷伯爵说:“不用太悲观。”

“可我觉得自己能看到自己三十岁的样子,”善初扯了扯嘴角,“就是非常孤独的样子。”

“只是三十岁而已吗?在三十岁之后呢?”格雷伯爵忽然问他。

“什么?”善初有些迷茫。

格雷伯爵也喝了一杯威士忌,少年人的身体支撑不住那么浓烈的酒精,他的目光也变得有些许迷离:“你既然看不到,又怎么知道……”

格雷伯爵说了一半,又悠悠停顿了一下,只说:“我是说,人生会更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