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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秋霜才艰涩开口道,“他们都……都被处置了……奴婢与谷雨,是殿下保下的,不然……”

不然她们俩也难逃一死。

顾沅虽然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颗心还是沉了沉,将手中汤碗放在一侧,她沉声道,“叫兰嬷嬷从我账上拨出一笔银子,好生安顿他们的后事。”

待谷雨与秋霜将碗碟撤下,顾沅便让她们退下,“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寝殿内很快安静下来。

顾沅缓步走到花梨木九屉梳妆台前,打磨细致的镜中,她的脸庞是那样的年轻。

脑袋后缠着一圈的白纱布,巴掌般的脸颊苍白,只有嘴唇稍红,瞧着有几分鲜活气息。

她静静地坐在镜前,梳理着脑子里的那些事。

根据顺济帝的话,她可以确定,赐婚这事,是裴元彻在背后搞的鬼。

回想这一世,从第一次与裴元彻相见,再到这两个月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总觉得哪里透着不对劲。

第一次如意楼初见,他主持公道。第二次曲江池畔,他被她的风筝砸中;第三次书肆相见,他冒雨送风筝,情绪失态。还有端午节那日,裴元彻对周明缈那强烈的杀意,还有他们成婚后,他发誓只守着她一人,再不会纳其他女人……

对了,还有他相中谢纶给五公主当夫婿。又突然问素素,关于陆小侯爷的问题……

在她的印象中,裴元彻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且他从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在他眼中,那些妃妾不过是些逗趣的玩意儿,小猫小狗似的,就是不碰,也能当个花瓶摆设放着,他是太子,后来又成了皇帝,后宫空荡荡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些女人叽叽喳喳又爱挑事,他怕她心烦劳累,就想遣散后宫,让她们削了头发去当庵子当尼姑。

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事由着性子来,总不会想她的难处

那段时间,那群女人一个个跪在她的凤仪宫门口哭嚎着,倒弄得她是什么大恶人一般。

她不想管,但裴元彻管的方式太粗暴,命人将那群女人拖走,有闹得凶的,直接一剑杀了,听说脖子的血喷的老高。

她不能再让裴元彻疯下去,只能求裴元彻别再折腾后宫,她作为皇后,能管理好后宫,他这才消停。

回想前世的裴元彻,再想到这辈子的,顾沅觉得,这辈子的裴元彻倒还像是个正常人。

但就是太正常了,反而不对劲。

一个胆大的猜测隐隐约约在顾沅的心中冒出

既然她可以重生,那裴元彻他会不会也是?

不然这辈子的他,怎么与前世那样的不同。

这个念头一出,顾沅心情愈发复杂。

.….

很快入了夜,半暗半明的天空一片浓郁的紫红色,一弯新月在云后淡淡显露。

裴元彻心情愉悦的来了瑶光殿。

刮了胡子,沐浴更衣,换了熏香的衣袍,睡了一个囫囵觉,整个人又精神奕奕的,再无之前的颓废之色。

他走到门外,见谷雨和秋霜守在门口,便问道,“太子妃在里头歇息?”

秋霜垂眼答道,“是。”

“今日孤走后,她都做了些什么?”

“主子用了午膳后,就说要歇息,奴婢进去送了一回茶水,她就坐在镜子前,似是在想事。”

裴元彻低低嗯了一声,吩咐道,“准备晚膳。”

他推门走了进去。

外殿的灯盏点亮了,内殿却是昏暗的,窗牖半开,朦胧的光线从外头照进来。

床帷间,烟霞色幔帐静静地垂着,地上摆着一双青色缎缉线绣凤纹鞋。

还在睡么。

裴元彻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床榻边,掀开幔帐。

只见昏昏床榻间,那娇小的身躯侧卧着,膝盖曲着,缩成小小一团,秋香色薄被只遮了她半边身子,另半边,是她那头乌黑如缎子般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