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遗诏(第2/3页)

然而试探终究有个限度,疑心一旦起了,便是再小的事也能从中挑出所谓的不忠的“证据”。

而这些较量,苏母又何尝没有察觉,便在一次次反复中寒了心。

年少的情谊说来深厚,实则寡淡得如清汤白面,禁不起一筷子轻重的试探。

“那一日,皇帝当着殿内众臣,问我愿不愿意娶长皇子,她知晓,以我当年的性格,宁折也不愿意娶自己不爱的人,料想我必然会拒绝……”苏母抬头望天,往事似乎勾起了她长久平静无波的心绪。

“但你没有拒绝。”苏言道。

“是啊,我答应了,”苏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彰显著她已然不再年少,也是岁月一笔笔刻下的痕迹,“我不仅当着满朝文武答应,还自称心悦长皇子已久,装出一副惊喜不已的表情,许诺一辈子只对他一个人好。”

说着,她露出一个微苦涩的笑,再坚硬不可催的脊梁,在强权之下,在身家性命之下,又有何不可折弯的呢。

苏言心底惊动:“……可你不爱他,而皇上在你们成婚之后,仍然和他有了我,这……你也能忍吗?”

“混账东西!”苏母笑骂一声:“现在知道我不是你亲身母亲了,就你啊你的喊,未免太冷血了些,这点随你母亲。”

苏言:“……”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随即意识到,苏母这是在转移话题。

苏言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苏母缓缓道:“我是知晓的,皇帝和长皇子并非亲姐弟,早有情意,我不过是装着不知晓罢了,谁知道陛下一时昏头,引我进局,拿此想治我的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皇帝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苏言心想。

可既然已经将所爱之人许了别人,后来又纠缠不清,与他生下孩子,岂不是……恃着皇权在上,平平地伤着他人。

还有另一个疑惑未揭,苏言问:“那,长皇子……咳,我父亲,他并非皇室,又为何在宫里被称皇子?”

苏母皱了皱眉头:“那就是早年间的事情了,我也不太清楚,左右是当年先帝的哪个皇夫,自己产下的皇子难产夭折,又担心没有子嗣不会得先帝眷顾,便将自家旁系的一个刚出生的男孩接了进宫,一瞒就是十几年。”

她对苏言几乎是无问不答,哪怕是那些尘封多年的伤,混着不与人知的血泪,却也一桩桩地,对苏言道了个仔细。

苏言心底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像是摸到了什么,就差再握紧一丝便可捉住。

苏母叹了口气,望着她:“这些……你都知道了,往后的路也不必你担心。”

什么叫“不必你担心”就因为她是皇女?可却是个无名无分的,若是另外两位知晓,恐怕又是一番风雨折腾。

等等!

被这老狐狸一打岔,苏言差点忘了方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苏丞相,你是不是……喜欢我父亲!”

“……”

一时寂静无声,苏守看着她,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些什么。

“苏丞相,苏言,陛下召见,请速速进来,陛下的时间宝贵,莫要耽搁。”

传话的宫女打断了怪异的氛围,苏言和苏母几乎是同时点头应下,一前一后地往里走。

苏言进了殿,入目的是地上大片沾了血的帕子,染红了地面。

仿佛也染红了视线。

她再抬眼看过去的时候,那金色床帐仿佛都映着红光点点。

“陛下。”

一声闷响,苏言和苏母跪下行礼。

“免、咳……咳,免礼。”

皇帝的声音粗糙得仿佛是树皮在划拉,破得似豁口的风箱,什么病痛都不管不顾的往里钻,将那本就担着天下重任的肩膀几乎压垮。

但又没有垮下。

皇帝的声音几乎有点可怜:“苏、苏言,来……让朕瞧瞧你,走近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