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Prelude·Op.40(第2/3页)

欧罗拉满足地将靠在浴桶边,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惬意。

闭眼的少女脑海中闪过窗外的雨幕,在深深浅浅的黑铺就的画布上,她分明看到弗朗索瓦的马车调转了方向。

白皙的臂膀从水中伸出,手指紧抓着浴桶边缘,欧罗拉猛地直起身子,带起一片哗啦的水声。

那不是……弗朗索瓦平时回家的方向。

这么晚,尤其他也淋了雨,不回家他能去哪呢?

恬淡的笑意突然从少女脸上退散,欧罗拉盯着木桶里的水,从震荡慢慢平静,浴桶的木纹从清晰变得模糊……

她不由地记起在柏辽兹家的阳台上,哈莉特对自己说的那段意喻不明的对话。

晚餐时,因为高涨的兴致,主人和访客都默许延长了宴席,餐后紧接着变成了酒会。

期间,欧罗拉帮哈莉特掌灯,陪着她把路易送去他的小床上睡熟后,女主人拉着她去阳台上透透气、吹吹风。

“欧罗拉,剧院那边对你的钢琴很有兴趣,不日之后经理他们会对你发出工作邀请……建议你不要签订长久的合约,如果你不太缺钱的话,我更希望你按场次合作——毕竟歌剧院不是钢琴的主场,我的朋友注定要在音乐会上出现。”

“真是个好消息,我会仔细斟酌考虑的,哈莉特。”

“另外……欧罗拉,我可能无意间……做错了一件事,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的,什么事呢?”

“抱歉,欧罗拉,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和你——要不然,我绝不会去逞那一时之快。”

“‘他’和我?哈莉特,‘他’是指弗朗索瓦吗?”

被勾起兴味的少女疑惑地看向柏辽兹夫人,对方神情纠葛万分,最终化作一句郑重的询问。

“欧罗拉,你喜欢你的未婚夫吗?想和他一起走进教堂,被众神祝福吗?”

“为……为什么突然问我这——”

少女突然被人紧紧抱住,对方的声音在她身后投下一池涟漪。

“看好他,欧罗拉,永远不要给别人任何机会去破坏你们。”

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

欧罗拉闭眼,捂住耳朵,一头埋进水中。

……

洗完澡后,少女心情并未明朗起来,一如窗外的雨声,频繁地敲打在窗棂上。虽不至于惹人生厌,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地喧闹。

欧罗拉趴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投入睡眠。

正好头发还没干透,她起身干脆披上一方毛毯裹好自己后,蜷缩着坐在飘窗边上听着雨声。

远处、近处、和眼前的雨就像巴赫赋格曲终的三个声部。它们既相互独立,又彼此呼应,混在一起竟然也能在繁复中听辨出些许和谐的趣意来。

许是用手掌撑着脸的缘故,她似乎隐约听见心脏运输血液的声音。和着窗外的雨,她似乎变成了第四声部。

消失已久的笑容终于又浮现在欧罗拉的嘴角。

她感慨自己真的无聊,尽然用巴赫去解构这场雨。

是时候该睡觉了。

少女跳下飘窗台,正要合起窗帘,心中没来由地传出一阵钝痛。

手指拽紧帘帷,欧罗拉抬眼,下意识地瞟向弗朗索瓦离开的方向。

她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

“您是欧罗拉小姐吗?能不能请求您去照看一下先生,他病得很重……老仆照顾了他一天一夜,他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刀叉从手中滑落。

欧罗拉终于知道,从昨夜起便萦绕在心头的那股不安,是什么了。

*

冷。

这是肖邦躺在床上后的第一反应。

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拉扯被子,青年将自己团成高音谱号。明明冬日还未到来,从手指足尖蔓延过来的冰雪已经开始覆盖住他的全身。仿佛一块被冻在冰川中的石头般,肖邦发现,他的思维在僵硬的肢体根本无法传递。身体的指挥权似乎被另一个人取代,来路不明的寒意已经让他整个人开始发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