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Prelude·Op.39(第3/4页)

“……”

不清醒的她越是问得像个玩笑,理智尚存的他越是不敢轻易回答。

假设不明,身份皆误,或许只需回一个简单的不,但他又觉得这个回答并不足够。

啪嗒——

雨滴砸在地上,轮廓被尘埃侵袭。

稀疏下坠的点滴触碰到少女因酒气而燥热的脸,凉意令她回复了些许清明。

她伸出手掌,瞬间便有好几滴雨碎在她手心。

“下雨了,弗朗索瓦,快走。”

她将披肩解下,递给他当做简易的隔雨具罩在头顶,她环住他的腰,带着懵懵懂懂的他开始在寂静的街上奔跑起来。

街道上的足音,翻飞的披肩,弱起的雨声在他们开始奔跑时改为渐强。

雨点像是被重音修饰一般,以三十二分音符的速度砸下,如同炫技派作曲家的谱面,绵密的音符群瞬间便在街灯下将万物蒙上一层带着暖光的白。

被欧罗拉拽着拐进一家露天咖啡馆门前,早已打烊的店外只留着一条不辨年岁的木长凳。

庆幸迷糊的店家忘了收遮阳棚,让他们终于有可以避雨落脚的地方。

肖邦身上湿得不重,欧罗拉的披肩将他照顾得很好,他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水气。

他看了眼正在用遮雨的披肩擦拭自己的未婚妻,裸露的臂膀上还挂着水痕,裙子半是湿痕半是泥污,她的发丝还在低着水,但周身的狼狈无法掩盖她餐来的微笑。

“你没怎么淋湿真的太好啦,我——”

她的话断在他手帕的擦拭里,从眉眼开始,一直到她指尖,没有冒犯和羞怯,直到他将她皮肤上肉眼可见的水滴全部清楚。

“坐下来,我身边。”

外面的雨落成一段激烈的交响,却将他的心轰鸣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该想什么,甚至不知下一步做什么好。

她肌肤透露出的凉意让他无所适从,他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些无聊的决定,将她带离安全的地方,陪着经历一场并不必要的风雨。

外衣被他脱下,罩在和他隔着一个巴赫距离的她身上。

他又开始迷失在他内心的夜色里,笑容和温暖都变做愧疚将他紧紧缠绕。

“这样会更暖一些。”

不属于他的温度,突然回到他身上的外套,自我的世界又被闯入,荒芜的内心再次照进一道曙光。

山雀钻到他的怀里,用他那件外套拢紧两个人的温度,他不曾长久地和她如此贴近过,仿佛雨若不停,她便永远在这里不离去。

由奔跑带来的不适喘气慢慢恢复平稳,肖邦的听觉渐渐开始游离在雨中。

远处的水雾将背景渲染成绵密不停,砸在街道上的雨是左手上从不间断的分解和弦,遮阳棚中心汇聚的水低落在面前的小水洼里,是由右手点触键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匀速的,自由速度的,连线的,断跳的,都在这一场雨中,落地成为他内心的声音。

“我……喜欢……”

他的鸟在他怀中细语呢喃,没有指代,只引人无限遐思。

是肖邦,还是弗朗索瓦或是其他?

许是她的酒意再次袭来,青年看着已然睡熟的少女,内心的情绪也和这雨水一般。

我、喜欢……我喜欢你。

他叹息一声,虔诚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欧罗拉,你活在我的五线里,永远……不会死去。”

*

“你就在车上。外面雨有些大,就不要下来送我。

“雨伞我也不拿了,免得你下车后没伞打——放心,就两步路,我跑过去,很快的。

“回家后记得尽快换身干爽的衣服,最好在这之前洗个热水澡。

“晚安,弗朗索瓦。和你一起度过的今天,很开心。”

准备起身送未婚妻到家的肖邦被欧罗拉一把摁在车厢的座椅上。她很固执,见车上只备了一把伞,当即回绝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