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tude·Op.14(第2/3页)

在乐句停顿转换的间隙,渐渐有掌声从人行道或是擦身而过的马车上传来。

欧罗拉扬起嘴角。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怪异视线悄然消失,目光的来源不再特意关注她,开始被她的音乐引进另一个世界。

现代意大利钢琴家Paolo Zanarella的《Venezia》[1],最适合边走边弹——

弹给来来往往,不需要去关注作曲是否规范、品鉴音乐高雅与否,只是单纯心藏乐音的普罗大众听。

*

载着钢琴的马车进入安亭街时,欧罗拉早已停止演奏,但她对偶尔飘来的审视丝毫不在意了。

大概和安亭街上的住户有关——听弗朗索瓦在信里介绍过,在这里租房的人,大多都是金融业或是银行业精英。他们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户外,即使在外行走,也绝对目的鲜明。

曾经,欧罗拉担心过周围是否会过于冷清。但现在,她对这会街道上的清幽不能更喜欢。

尤其今天钢琴就能到家,白日里练琴甚至不用特意收敛,完全不用担心邻居上门投诉。

安亭街38号。

到家的少女待车停稳后,雀跃着从上面跳下啦,欢欢喜喜地望着她的钢琴搬卸进门。温馨的独栋小楼,被暂停的欢闹再次再次开启。

落地窗外的声响令佩蒂特放下手中的活计。

还没等她从沙发里起身,她就看到自家小姐冲进家门,指着空荡的客厅中心,对尾随的搬琴师大声地宣告“放在这”。

直到原本空旷的地盘被一架大三角钢琴占据,老调音师拿出扳手,在一阵阵几乎令人崩溃的叮叮当当里给钢琴正完音后,佩蒂特这才摆脱晕眩,清醒过来。

“欧罗拉——你这是……买了个大玩具?”她斟酌着用词,期待自家小姐能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答复。

“嬷嬷,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把钢琴形容成一件‘玩具’,真是新奇的比喻!”

欧罗拉迫不及待地调整好琴凳坐下,轻盈地在黑白键上走了遍音阶,对它的声音色更加满意。

“不过我喜欢你这么说,因为钢琴真的很好玩——不过它不仅是玩具,还是我谋生的工具呢……嬷嬷你要过来和它打个招呼吗?”

“打招呼?欧罗拉,你这是要告诉我,我们家现在有了第三个成员?呵,如果你是这个意思,你应该说‘她’。”

“原来在嬷嬷眼里,这架钢琴是为淑女呢——佩蒂特女士很喜欢你哦,普雷耶尔小姐。”

少女用一小段只有白键的C大调,即兴出钢琴的回答,愉悦的笑完全没有遮掩。

长者轻叹一声,自小姐醒来后就被这乐器勾了魂,但她欣慰还能有样东西能让欧罗拉如此开心。她温柔地注视着弹琴人,锐利的目光却发现了端倪。

“欧罗拉,你的裙子怎么了——”

“裙子?哪里?”

“看你的裙摆——神啊,你这是经历了逃亡吗?灰尘、黑痕,还有勾丝!”

“咦,污渍大概是在车上不小心粘上的,勾丝……难道是我跳下来时裙子在哪被挂啦?噢,嬷嬷,你的眼睛真的像猎鹰一样呢。”

佩蒂特只觉得许久不曾有过的头痛再次降临了,她捂着胸口,挣扎着问道:“亲爱的,马车怎么可能把你的裙子弄成这样……你不会是走回来的吧?”

欧罗拉眨巴着眼睛,轻描淡写地回答:“嬷嬷,我才刚来巴黎呢,怎么可能就把回家的路记下?我是坐车回来的——运钢琴的车也是车呀。”

长者心中的那根弦几欲崩断,她连吸几口气,声音转高一个调。

“你坐那种车……我的主啊,欧罗拉小姐,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如果您不会叫马车,你去的琴行随便一个侍从都能帮你——”

“我知道的,嬷嬷。但我想和钢琴一起回来……再就是,我确实没钱付马车费了。”

“没钱?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特意确认过那张票据……欧罗拉,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