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夜(第8/13页)

“这样就可以了吧?”成遵良抹抹汗水,“我可以去九寨沟了?”

“我不会反悔的,”沈泰誉言之凿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谢你。”成遵良机械地说,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期中的兴奋,而是在忽然间,对九寨沟、对那个叫石韫生的女人感觉索然无味。

“你的密码箱里放的是——”沈泰誉瞅着他。

“是钱,五十八万美金,”成遵良全面缴械,泄气道,“对于一个困守荒岛、一个行将迈进铁窗的人而言,再多的钱,都没有用了,不如一把火烧掉……”

“里头有相当部分是国家财产吧?”沈泰誉正言厉色地纠正他,“老成,你无权擅自处置,否则罪上加罪,你务必妥善保管,如数奉还。”

“上缴之前,我会当一个称职的保管员。”成遵良一脸颓唐。

“我们的燃眉之急,是如何脱离困境,”沈泰誉把笔录折叠起来,放进衬衫口袋里道,“没人救援,我们只能自救,陆路不通,我们就走水路,总能想到办法的……”

“水路?”成遵良对着滔滔流淌的河面笑了,“你的意思,我们一大帮人,不分老少,一律换上游泳衣,一块儿游过去?”

“我琢磨着,这块山谷林木资源丰富,”沈泰誉不理会他的调侃,“造船吧,我们没这个技术,可是弄木筏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尝试的。”

“木筏?”成遵良沉吟,“水大浪急的,木筏应付得了吗?”

“念大学的时候,我参与过学校社团组织的漂流协会,对木筏漂流略有心得,”沈泰誉道,“与其坐守,不如冒险一试,只要能有一个人成功送出鸡毛信,所有的人就有救了。”

“这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你考虑过没有,鸡毛信送到哪里去?外面还有人活着吗?你肯定地球没有毁灭?万一我们是全人类硕果仅存的样本,那该怎么办?”成遵良一连串地问。

“老成,你太悲观了,”沈泰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几天,山的那头不是一直都有隐隐约约的轰响吗?一些声响,是泥石流,另外的,我听着像是飞机——这片山谷有逆向气流,即使是直升机,恐怕也难以飞临,可以肯定的是,搜救是在进行之中……”

“啊!”一声突如其来的、高亢的尖叫,像一把锐利的匕首,生生地捅进凝滞的夜色中。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把安静的夜晚,搅得支离破碎。

“出事了?”成遵良还没反应过来,已见沈泰誉敏捷地奔向窝棚。他紧随其后,赶了过去。

产妇居住的那间窝棚,点起了好几支蜡烛,人影幢幢,脚步杂沓。成遵良埋头往里钻,跟朝外走的莲莲撞了个正着。莲莲怀里抱着初生的小摇摇,小婴儿被一件女式毛衣裹得严严实实的。

“瞧你这冒冒失失的劲儿,差点儿把孩子给磕着!”莲莲嗔怪道。

“怎么了?干吗把孩子给抱走?”成遵良撩起毛衣的一角,小东西酣梦正香,不知怎么的,眼角还挂着两颗将坠欲坠的小泪滴,却在梦里都不忘记咂巴咂巴粉红色的小嘴。

“哟,小家伙是饿了?”成遵良乐了,“到喂奶时间了吧?”

“还喝奶呢,就差那么一点点,把小命儿都搭进去了,这当妈的,心肠可真够狠的,比《白雪公主》里面的老巫婆还要可怕,”莲莲抱着孩子,一边朝旁边的那间窝棚里走,一边叽里咕噜地抱怨着,“我只听过被后娘虐待的,还从来没听说亲生的娘下毒手的——摇摇,别担心啊,你娘不待见你,疼你的人多着呢,你奶奶、你姐姐,还有你那没见过面的爹,肯定不知道有多喜欢你呢……”

成遵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算进去看看,正巧石韫生走了出来,焦灼地唤着莲莲,莲莲在窝棚里把摇摇安顿好,应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