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赤脚踏沧浪(第2/4页)

迷离烛火中,他听见曲长负慢慢说道:“殿下,你醉了,早些回去休息罢,我也乏了,要歇歇。”

靖千江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感到有人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不知道冲着哪个方向胡乱说道:“我、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吗?我这些年……真的很想你……”

依稀还是有人跟他说了那句话,说,殿下,你醉了。

但是语气恭恭敬敬,声音也不再是曲长负的声音。

曲长负瞧着靖千江一边冲门框喊话,一边由神色惶恐的下人扶了出去,这才起身,也果真去床上和衣小憩了一会。

直到外面传来低低的喊声:“少爷?少爷?”

这声音不大,但曲长负几乎是立刻便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进来罢,如何了?”

进门的是小端,他手里拿着一捧谷子,冲着曲长负行了个礼便递给了他:“少爷,您看这谷粒。”

曲长负接过来,目光微微一凝:“发霉了?”

小端道:“是。我带着人将附近的几处粮仓都看了,外层的米并无问题,但因少爷吩咐,又将中间和底部的挖出来尝了尝,发现果然是去年的陈米,其中更有部分已经生出霉斑。”

他加重语气:“若被人吃了,轻则腹泻,重则殒命。”

曲长负将掌心中的米粒端详片刻,抬了抬手。

小端双手来接,让曲长负重新将米倒还给了他,又找湿帕子帮曲长负擦手。

从陈小姐指控曹谭倒卖军饷时就产生的怀疑终于落到实处。

陈米在浸泡暴晒之后便可去除霉味,再加上蒸煮,人一般是吃不出来的,但其中的毒性依旧存在。

现在证实这米真的有问题,那么出征在外的将士们很有可能也是因吃了霉变的粮食而生病,导致战败。

曲长负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得赶紧走。”

小端一怔:“您说现在?”

他一心惦记着曲长负劳累,本来还想让他早点歇着,闻言不免皱眉。

曲长负道:“倒卖军饷不是小事,若无外人配合,曹谭一个人还做不出来。若罪证被销毁,此事就说不清了,我要连夜进宫面圣。”

他站起身来:“迟则生变,走。”

*

靖千江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让人有瞬间的意识恍惚。

他用力压了压额角,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同曲长负喝酒,因他频频相劝,不知不觉便醉了。

当时刚刚向对方自揭身份,又闻惦念已久之人坦陈心扉,靖千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恍惚的兴奋状态之中,对着那人难得的温和态度,更是早已无心细思其他。

直到这个时候,曲长负不在跟前了,酒也清醒了大半,他才凭着自己本能的直觉,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个,突然对他这么好,不对劲啊。

靖千江披衣起身,走出营帐,只见四下安静,守卫有序,军营之中的局势已被完全控制住了。

他走到曲长负的帐篷外面,见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稍稍踟躇,正在此时,目光忽然一凝。

月光下,地面上静静躺着一穗稻谷。

靖千江弯腰捡起来。

他从十四岁入伍,在军中已有数年,一见便知,这样没剥干净的麦穗,在军营里只粮囤中才有。

厨房不在这个方向,曲长负的饮食更加精细,虽只是寻常之物,但出现在他的营帐外面,就很奇怪。

靖千江心念一转,猛地掀开营帐进去,发现里面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有人在外面轻呼道:“殿下!”

靖千江定定站在原地未吭声。

片刻之后,一个王府侍卫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见里面只有靖千江一个人,这才放心而入。

他匆匆道:“属下接到殿下命令,已经暗中带了一批人过来保护。方才亦搜查了曹谭的营帐和此地军囤仓库,只发现了军囤有些发霉的陈粮,马饲料的气味也有些不正,除此之外,未找到相关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