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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油壶提来了。”小秋的声音此时自门外传来。

的确如孟兰茜所言,的确无人拦她,整个谭府上下这会儿都在为柳氏生产而忙碌着,后厨不停地烧着热水,下人们进进出出,根本无人理会她究竟是拿油壶还拿盐缸。

孟兰茜将手里的小虎头鞋放回藤筐里。

小秋提着油壶进来。

“二姐要油壶做什么?”孟江南不解。

孟兰茜不答,只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叠得整齐后放到那只小藤筐里,就放在那双小虎头鞋旁。

仿佛母亲与孩儿相依一般。

她将小藤筐放到床上,尔后拿过小秋提来的油壶,将油倒到了小藤筐里。

“二姐!”孟江南惊得当即抓住了她的手。

孟兰茜并未说话,只是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孟江南红着眼咬着唇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孟兰茜继续将油淋到床上、帐幔上、桌椅板凳上,直至将整壶油都倒干,她才将油壶扔到地上,撞出“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最后她拿过火折子,站在床前,看着那只小藤筐里的小虎头鞋,须臾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继而将其往前一抛,扔进了藤筐里。

星火遇着油瞬间燃起大火,顷刻将那双小虎头鞋舔舐。

孟兰茜再深深看了它一眼,尔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拉起因震撼而怔愣的孟江南的手,拉着她快步走出了这间只留给她悲伤与痛苦的屋子。

火势因着浇在屋里的油而迅速蔓延,不过片刻便将整间屋子都烧得通红。

孟兰茜拉着孟江南的手站在庭院之中,面不改色地看着屋里愈来愈烈的火势。

为前一进院子正在生产的柳氏端热水的丫鬟路过这后院时发现火势,“砰”的一声掉了手里的铜盆,只听她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走……走水了!”

本就因向漠北的到来、柳氏的生产而乱成一锅粥的谭府更混乱了。

柳氏似有难产迹象,仍处在向漠北这尊大佛所带来的震慑中的谭远根本来不及处理他那被孟江南打塌的鼻子便又被临盆的柳氏悬起了心,听着柳氏在屋里那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他不停地在外边来来回回踱步,心里一遍遍地祈求菩萨保佑。

此时陡然闻得后院传来惊叫声,还未能回过神便见着有家丁着急忙慌地跑来禀告道:“老爷!不、不好了!后院孟夫人那屋子走水了!”

“好、好像是孟夫人自己放的火!”

“啊——!”屋里又是传来柳氏高声痛呼声。

谭远急得身上襦衣被冷汗湿了又湿,一头是柳氏正在给他生下谭家的第一个孩子,一头是由向漠北给撑着腰的孟兰茜,两头他都放心不下,一时间急得团团转,像极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他看着从后院上方冒出来的滚滚浓烟,终是慌张地朝后院快步而去。

孟兰茜绝不能在这时候出个什么好歹!否则他是完全没法给小郡王交代了!届时他的官路怕是也就走到头了。

如是想,他改走为跑,额上冷汗更甚。

他冲到后院时,向漠北也将将在孟江南身旁停下脚步。

他看着眼前那正被大火吞噬的屋子,波澜不惊,唯有目光掠过孟兰茜身上时眸中露出了一抹诧异与别样的赞赏。

“你这是要做什么!?”谭远心中虽急,可在向漠北面前他不敢造次,此刻看着孟兰茜的眼神有如眼前那正燃烧的烈焰,恨不得吃了她似的,偏偏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质问她。

“做什么?”孟兰茜面无表情看他,不疾不徐地反问,“你不是正亲眼瞧着呢吗?”

她平静地盯着谭远盛怒的眼,“莫说我烧你一间屋子,就是我要烧你整座宅子,你也得认,也得忍。”

说罢,她自袖中拿出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了他,“和离书,我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