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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打开的第三个锦盒里之物是砚,产自歙县的歙砚,石包青莹,纹理缜密,坚润如玉。

向漠北亦是只瞧了一眼便颔首:“眉子坑的砚,不错。”

歙砚品种繁多,以罗纹与眉子为上品。

掌柜还从未见过眼神如此犀利之人,以致他将那个由锦布包裹的臂长物件打开时是前所未有的恭敬,“您要的澄心堂纸。”

只见那宣纸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落光润,精美非常。

将纸看罢,向漠北淡漠的脸上才略微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他转头看向不明所以却瞧得愣神的孟江南,道:“阿睿聪慧,可入蒙学了,村塾并不适合他,我这些日子已在为他寻合适的老师,届时寻到了再行破蒙仪式,这些先准备着。”

掌柜听罢向漠北的话,直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生怕自己一口老血当场就吐出来。

这、这位大官人准备这么些文房上品竟是为一个准备上蒙学的孩子准备的!?

一个才入蒙学的孩子有必要用这么贵重的文房上品吗!尤其那笔,那可是宣笔啊!千金也难求的宣笔啊!万一他一个蒙童一堂课下来就把笔给戳坏了呢!?

只听向漠北又道:“这两支宣笔是我曾用过的,虽不是新的,但使用感会比其他毛笔会好上许多,给阿睿先将就用着,待我寻着更为上乘的笔,再换了这宣笔。”

掌柜将自己的心口按得更用力,他只觉自己有些快不行了。

这可是宣笔!什么叫将就用着!?一个蒙童而已!

掌柜的内心被向漠北的云淡风轻拍打得咔嚓直碎,要不是他得撑住绷住,怕是就要呼号出声了,然而事实他只能强颜欢笑地挤出一句:“向官人瞧着便是位做的一手好学问的读书人,向官人自己为那孩子做老师不可吗?又何故还要再去苦寻一位老师?”

这位向官人自己教那孩子的话,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一个蒙童在自己面前毁了这么珍贵的宣笔吧?吧?

仍处在震惊中不知如何反应的孟江南此时听着掌柜的话终是有了反应。

她眨了眨眼。

而掌柜不想再听到会让自己内伤吐血的话,此时又递过来一只锦盒。

这是一只八棱锦盒,小小的,由掌柜托在手心里,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虽小,却又很是精致。

盒面是一幅小小的芙蓉出水,花蕊还细细地绣着金珠。

孟江南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这只八棱小锦盒吸引了去。

且这只小锦盒,掌柜递给的是她,而不是递给向漠北。

掌柜只笑不语,孟江南诧异地看向向漠北:“嘉安这是……”

掌柜以为向漠北既然已经带着自家小娘子到这儿来了,自然是想要给她惊喜的,年轻人的心思嘛,他多少还是晓得些的。

谁知向漠北却是飞快地伸出手,将他已经递到了孟江南面前的那只小锦盒拿到了自己手里来!

掌柜懵了,转念一想觉得应该是这位官人想要亲手将锦盒交给小娘子。

然而事实却是向漠北又是飞快地将锦盒收进了自己衣襟里。

掌柜:“……!”

我说大官人,我戏台子都已经给您搭好了,您自己却把台子拆了是何意啊您就当着我的面给您的小娘子把东西拿出来不好吗!?

于是,气氛一度奇怪的掌柜只能将余下的几只锦盒一一打开,内心无奈面上却偏还要挂着笑道:“这几盒书,您可也要瞧瞧?”

“不必了。”向漠北语气有些沉。

掌柜的手蓦地抖了一抖,直以为是自己方才揣测错了他的心思惹怒了他,却又不能不将话继续:“那这些……可需我给官人送到府上去?”

“嗯。”向漠北面无表情道,“城南老街巷向宅。”

说完,他也不看孟江南,只转身往铺子外走,沉声道:“走吧。”

孟江南并非第一天识他,知他心地善良,不过是性子有些硬,大多时候都像只刺猬,待人也是忽冷忽热的,昨夜之前她会为此觉得难过,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但现下知晓了他亦心悦于她,她便没有再胡思乱想,反是有些着急又有些心疼,以为他心疾犯了,忙将那盛放着宣笔、歙砚以及徽墨的锦盒阖上,一股脑儿地就往怀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