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始一还没好完全,半残废一个, 全身被纱布裹得严实, 也不知被郎中抹了什么外敷药, 药气冲鼻,熏得人能逃出三丈开外。

楼淮祀塞了一把脆衣榛仁给卫繁,二人既扮了富商小夫妇, 也不讲究姿仪举止,蹲一块看始一打量着谢罪。

贾先生抹一把额际的汗, 将油伞挡在谢罪头上, 苦巴巴地盯着始一抢夺谢罪手中的玉佩, 逗谢罪还手。谢罪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目光凶狠, 只差竖起脖子毛来。

卫繁大为不忍, 想要伸手安抚, 被楼淮祀拦下。平素的谢罪都六亲不认,何况生气之时, 一爪子挠你不留产情面。

“如何?” 楼淮祀伸指捅捅始一。

“根骨奇佳。”始一眼见谢罪伸手过来,忽地把玉佩塞回他手中,谢罪一呆, 立收手, 安静了下来。

老贾忍不住插嘴:“阿罪纵是根骨奇佳,可他有呆症,如何习武?”

始一见猎心起,捏捏谢罪手腔肩胛, 越捏越高兴,摩拳擦掌道:“谢小郎这般资质,可遇不可求啊。虽说有呆症,也未见呆到底,夺了他的玉佩,还知要抢回,这便好办,来回之中便可学得招式还手。”

卫繁拈着一枚榛仁:“可阿罪没了玉佩会生气发怒,那习武时,都是怒火冲天的?”

始一武痴一个,答道:“岂不妙哉,他本喜怒哀乐皆无,现在既能习武,又能生怒,一举两得。”

楼淮祀见老贾脸都黑了,摸着下巴:“习武练曲,一日没有几个时辰,不见真章,难道叫谢罪一天到晚都处狂怒之中?”谢罪心智不全,夺了他的玉佩,他就要与人拼命。这般逼迫一个有呆症的小少年,未免残忍。

始一想了想,手一伸,指间夹着一粒漆黑的丸药:“这药使人心平静气,每日喂上一颗?”

楼淮祀瞪着药丸,听着好似神药啊,心平静气也算是凝神啊,要是有药方,许大有人买。没想到,始一看着一穷二白,竟还藏有好货。

白马观的瘦道士溜溜达达地过来,听了半晌,搔得痒处,飞身上前抢过丸药吞进了嘴里,咂咂嘴,品了品,然后点点头:“好药,确能凝神,就是吃多了要变成傻子。”他吐出一口血,拿手揩掉,从腰间一挂的小葫芦里翻出一颗药,嚼吞入肚,叹口气,“聊胜无啊,这余毒怕是要积沉腹中,一日两日的不能清除。”说罢,摇头晃脑地走了。

卫繁微张着小嘴,轻睨一眼楼淮祀,她楼哥哥招来的人好似……有些疯癫。

贾先生怒瞪着始一,哑声:“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小郎君何至下毒手?”

始一轻抿了下指尖,压根不理贾先生,只不解竟有人从他手中抢走药丸。牛鼻子!始一恼怒之中又激起腾腾的好胜心,他一个暗卫,从来生死看淡,顶着半好的伤,飞步就拦住了瘦道士,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逼人的匕首握在了手中:“牛鼻子,你很不错,我们过几招。”

他重伤未癒,这一展露身手,前胸后背的伤口又泊泊冒出血来,渗透裹纱,眼见如雪中红梅一朵一朵绽放开来,再多开几朵,就可以去阎王殿报到了。

瘦道士惊得呆了呆,怪叫一声:“不可,不可,小道不会武功,只跑得快了些,打不过你,打不过你。”

始一压根不信:“会不会,打过就知道了。”

楼淮祀拉着卫繁,看始一和瘦道士一个跑一个追,跑得那个脸色煞白,追得那个全身冒血,琢磨着瘦道士八成是真的不会武功,等得始一追上他,几刀就能把瘦道士捅死,始一自己多半也要死于失血过多。这……他得不偿失啊,出师就折两员“大将”,他还去什么栖州啊,正经回京才是。

“朱眉。”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消瘦单薄,高挽发髻青年从船侧绕出来,手中一柄漆黑的长刀,纵身一跃追上始一,掉转刀背横刀一隔挡住了他的去路。始一被这么一拦,见此人武功奇高,双眸闪亮,弃掉瘦道士,压根不管身上伤势,身形如电朝青年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