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过(第4/6页)

阿汉被打得偏过了头,良久,才慢慢转回头,嘴唇颤动,眼眶里满是泪水,他仍死死忍着,不愿让眼泪落下。

额角上的伤口仍在流着血,欧神父转身拿起面纸,递给他,阿汉没有接下欧神父只好亲自替他擦拭伤口。

身心都受到严重创伤,感受到突来的温柔与呵护时阿汉情绪激动难以自己,声音在颤抖:“神父,你不是说,要勇敢吗?你不是说,如果你当初勇敢一点,你的初恋就不会结束?”“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男生!”欧神父无奈“所以我喜欢女生就可以,喜欢男生就不行?这两种爱有什么不同?你告诉我啊!”阿汉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到底错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

欧神父只能说:“如果他不爱你,你就不要勉强人这也是profiter du r阿汉立刻说:“我能感受到,他也很在乎我!”“在乎不见得是爱,更何况圣经教我们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让别人陷入罪……”不知道为什么欧神父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里隐约流露出痛苦仿佛,即使是神父,也有不为人知的爱欲与痛苦,只是无法言说阿汉终于崩溃,朝着欧神父嘶喊:“那我下地狱好了!我现在宁可下地狱!反正同性恋就该下地狱!”他说出来了。

那个他认为丑恶肮脏的事实。

他喜欢男人。

他是同性神父,你回你的天堂去吧!或许地狱里才有人能懂我的感受!”阿汉想,也许,他在地狱反而会比较好过。

眼泪终于肆意落下,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欧神父拉住欧神父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羔羊,心想自己年少时何尝不曾迷途过?眼前的孩子需要的是谅解与宽慰,而不是一昧否定欧神父拿过医药箱,打开,要阿汉坐下,开始替他消毒伤口、包扎欧神父一面包扎,一面说:“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很叛逆,总想做别人不敢做的事,那时候我常常被天主教会的神父打有一次,我被打得很惨,所以就离开了,我想走得越远越好!谁知道我离开之后没多久,一切就变了。”将近三十年前,欧神父的家乡掀起一场宁静革命,从此这个世界不再由教会掌控,此后不管是在教育、经济与政治方面,天主教会迅速失去对社会的影响力,过去曾经被教会禁锢的能量开始释放,人们终于能勇敢站出来表达自己年轻的欧神父曾经痛恨过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

但他从未想过,他因为逃避而离乡没赶上的那场革命,将近三十年后,在这块土地上,再次发生,解严之后的这座岛屿,像极了宁静革命后的加拿大魁北克省,他看着这一切变革,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旧有势力退场后,新的势力会如何改变这个社会?在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承受得起这一切巨大的社会变动吗?会不会更无所适从更迷失了自己呢?

伤口包扎好了。

阿汉抬起头,忽然问:“神父,你想家吗?”欧神父低头收拾药箱,头抬也没抬,说:“不管去哪,上帝都会在”飘洋过海来到这个异乡后,欧神父告诉自己,他不该后悔离乡。不该后悔离开那个人收拾好药箱后,欧神父一手放在阿汉头上,一手拿起挂在颈上的十字架开始祷告低沉的祷告声令人感到心安,阿汉闭上眼,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被虔诚祷告声洗涤,在那短短的时刻,他的心灵享受到了许久未曾有的平静。

直到门外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久违的平静欧神父没有理会,继续祷告,而敲门声也固执地不断响起,不愿中断。

终于,祷告结束,欧神父去应门与门外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后关上门,对阿汉说:“你妈打电话过来,说Birdy现在人在你家,”阿汉冲进家门,只见Birdy安静地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阿汉父亲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阿汉母亲则是站在一旁,两人的目光原本都看着Birdy,见阿汉回家,双双转过头,阿汉父亲冲口便声质问儿子:“你成天在校到底都在干什么?”“我又怎么了?”阿汉不耐烦地看了父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