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反抗(第2/3页)

你同样认为这本书体现了阶级之间的矛盾吗?

是的,雇主阶级和保姆阶级之间的鸿沟可能会滋生保姆心里的不平衡、愤怒甚至是强烈的恨意。写作这部小说也唤起了我很多小时候的回忆。我在摩洛哥长大,我们有请保姆住在家里的习惯。我想起了小时候保姆说过的让我不舒服的话,我很难过,我们和这些女人之间永远存在着这样的鸿沟。

这个故事也见证了出去工作的母亲不得不把孩子留在家里的烦恼。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是的,我们隐藏着这种烦恼。对要出去工作的妇女来说,不得不把孩子交给保姆,这是个无法回避的敏感问题,我们不愿细想。对于这个边缘话题,人们几乎不去关注,也不怎么谈论。我也想把关注点转移到小孩、老人、机构、阶级当中的混乱和不公平上来,但我们的社会对这些问题并没有多大兴趣。

你给自己的儿子雇了保姆吗?

儿子六个月时我就找了保姆。我陷入了自己绘制的噩梦中,想象着一切可能以更残酷的方式发生,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心烦意乱,这样我会疯的。我需要处理好这些烦扰:面试时对方会问你的孩子怎么办,产后几个月我会经历不适,有了孩子我又照顾不好自己。我感觉像是白活了30年,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我也看到一些比我大10岁或者15岁的女人过得非常坎坷,我认为这其中存在很多问题。

关于家庭主妇,你怎么看?

我认为人们不太注意到她们生理的衰退,每天重复做家务就够艰难了,然而社会对她们的看法更难以忍受。显然,这种状态下是很难感受到自己的社会价值的。我会不太欣赏家庭主妇,这往往让我很尴尬。我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绝望主妇》,想起漫漫人生路中的绝望。对此我不做评价,但如果是我,肯定无法忍受。我不喜欢在广场上的散步:脏兮兮的沙槽,孩子们因为不想回家而在地上打滚,他们开始尖叫,大人也开始尖叫,我觉得很糟糕!

在成为母亲的过程中你也受了不少罪,是吗?

在成为母亲之时就永远不可能无牵无挂了,会一直感觉做得不够好,不够称职。一些意想不到的话还会让我们有负罪感。我自己的妈妈问过我:“你儿子和谁在一块儿?”我回答:“他爸爸。”她狠狠批评我说:“噢,可怜的孩子,你竟然留下他一个人!”然而,她曾是摩洛哥的第一批女医生,我记得小时候她经常不在家,她竟然都忘了!

你来自于一个怎样的家庭?

我外婆是阿尔萨斯人,二战时遇到了我外公。我外公,一个穿着大军裤的骑兵,穿越地中海来到法国的阿尔萨斯打仗,也就是我外婆生活的地方,那时那里还没有割让给德国。他本来逃走了,后来又参军,只为了找我外婆。可以想象我曾外祖父,一个阿尔萨斯的大资产阶级,在看到这个小非洲人时有多惊讶!1945年,我的外公外婆都住在摩洛哥梅克内斯的伊斯兰教徒聚居区。他们有三个孩子,最后都和不同国家与宗教的人结了婚。

他们各自信仰不同的宗教吗?

我外婆是天主教徒,但她尊重伊斯兰教,她还去麦加朝圣过。圣诞节时(我外婆不会在这个节日上开玩笑),我的穆斯林外公扮成了圣诞老人,骑在驴背上,用阿拉伯语指挥驴子前进!

你说“我生来是穆斯林”,这是什么意思?

我父母教给我摩洛哥文化、先贤的智慧以及享乐主义的观念,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殷勤好客、关心朋友、享受相聚、与儿同乐,这些我都铭记在心。从小我就在阳光、雨露、爱的滋养下成长。回到话题上来,在摩洛哥出生的孩子都是穆斯林,这是国教,没得选。我们的清规戒律都和宗教有关。我认为这是侵犯了自由的。我这样说可能会有摩洛哥人认为这是反国家,但并不是,这只是想追求完全的自由而已,我相信自由永远不会成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