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页)

她脚下飞快,只想与这仁明殿远一些。

郑宓目送她匆匆离去,直至她看不到了,方回身入殿。

回到内殿,她忽然显出笑意,衬得眉眼愈发温柔。

云桑奇怪,问:“娘娘缘何发笑?”

郑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只是想到方才,明苏悄悄地看了她好几回。她自小就喜欢悄悄地看她,每回都以为自己很隐蔽,她没有发现。

信国殿下脸皮薄,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她便从未揭穿,由她不时地偷看。

谁知,过去五年,她性子改了,这小习惯还留着。

午间的阳光和煦温暖,晒得人的骨头都软了。

明苏离了仁明殿,行走在一条宫道上,两侧不时有宫人经过,见了她,慌不迭地弯身行礼,她早已习惯了旁人的恭敬与畏惧,径直地往前走,只当没看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将至南薰殿外了,明苏抬首望了眼天空,阳光流泻在她的脸上,犹如春风和煦地吹拂。可她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那皇后很古怪。”明苏说道。

玄过在她身后跟着,闻言忙问:“如何古怪?”

明苏的双眉紧蹙起来,道:“她的目光很勾人。”

玄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些年来,不论如何绝色的女子,殿下都没正眼瞧过,平白担着一个好女色的名头,与人相处,比他这净了身的内侍还规矩干净,怎么就懂得什么叫勾人了?

明苏停下步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笑什么?”神色间很是费解。

玄过不敢说出心中所想,收敛了笑意,恭敬道:“小的以为,皇后娘娘出身诗书之门,必是贤淑矜持,怎会……”

正是如此,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家教,明苏是信得过的。

可她想不通怎么皇后频频用那种目光看她,神色间很是不虞:“不管怎么说,皇后必是不简单。”

玄过只觉自己这差使越发难当了,先前殿下只是遇上郑氏的事,方会或混沌茫然,或暴躁易怒,眼下却是寻常与人接触都不大清楚了。

“不如殿下问一问淑妃娘娘,娘娘在后宫,与皇后娘娘接触得要比您多。”

明苏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查一查,皇后向何人打听了我。”

虽然皇后承认是查过她,方知她曾受过脊杖。可她总觉不对,不说当年知晓此事的宫人,已大多或死或放出宫去了,单是如今宫中将郑家与先皇后视为禁忌,都不可能轻易与人提起当年的事。

皇后根基浅,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玄过恭敬称是,立即就命人去查了。

到了南薰殿,淑妃已等候多时了,她先命人摆膳,同明苏用过午膳,方屏退了宫人,问:“你背上的伤如何了?可令太医看过?”

明苏想到方才皇后也问起她的杖伤,略略地晃了下神,笑着道:“都是陈年的旧伤了,哪儿就这么容易疼?”

“是陈年旧伤,可你当初不曾好生将养过一日,落下了病根,逢阴逢潮都疼得直不起身。”淑妃虽在宫中,明苏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可她并非什么都不知。

见她说穿了,明苏也就没再隐瞒,道:“儿臣请太医院的胡院首看过,不妨事的。”

淑妃不信,可也没有什么办法,沉默了一阵,道:“我总想,你那时这么小,是怎么扛下来的。”

二十脊杖,足以将人打死打残了。明苏想起那日的情形:“是很疼,我也以为我扛不下来。”

她那时亲眼目睹了母后的惨死,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中,侍卫将她按倒的时候,她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脊杖下来,仿佛要将她的腰生生地打断打烂。

她只剩了一个念头,父皇是真的要她死。

那一瞬间,她想,干脆死了算了。自小敬爱的父皇,原来她从未看清过他,疼爱她的母后,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还有阿宓,她们之间横亘了鲜血染就的家仇,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