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发烧(第4/5页)

这是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的语气。

明丽活泼的嗓音将他强装出的冷漠陡然打碎,经历十多年的打磨,秦宴本以为自己坚硬如铁,不会被任何事物击溃。

可在江月年面前,他却没有了原则与决心。

只要她一句话,那颗麻木冷硬的心脏就会软绵绵凹陷进去,他的意识、倔强和那些所剩无几的憧憬,全因她而深深陷落。

他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秦宴别开视线不去看她,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哑着嗓子出声:“……好。”

*

清晨的医务室里没什么人,除了磕着瓜子看电视剧的医生阿姨,还有她五六岁的小女儿。

“阿姨,这个药会不会很苦啊?店里还有感冒胶囊吗?胶囊应该都没味道吧?”

或许是受了周围安静气氛的影响,江月年脆生生的嗓音下意识压低许多。她细细把药盒看一眼,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抬起脑袋:“或者,水果味的冲剂也可以啊。”

“你这小姑娘。”

阿姨噗嗤笑出声:“人家病号本人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操心得挺多。”

这句话带了点调侃的意思,江月年被说得不好意思,声音更小:“我就不喜欢吃太苦的药嘛。”

“你朋友是男孩子啊。”

医生准备好点滴,熟练地将针头没入秦宴血管,完事后笑着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只见她一眨不眨盯着青灰血管,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比针头刺进她自己手上还要认真。

倒还挺关心他。

这两人说是同学,指不定是什么关系。

打好点滴,就只需要安静等待药水用尽。江月年与秦宴并肩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侧过脑袋去看他。

封越是柔和明朗、充满少年感的好看,姜池是艷丽得不可思议、超越了年龄与性别的好看,到了秦宴这里,便又是另一种好看。

他生得白皙清瘦、棱角分明,凌乱黑发垂落在额前,为眉眼覆下一层阴影。这本应是冷峻淡漠、带了几分戾气的模样,此时却因为发烧而柔和许多,不仅狭长眼尾泛起一抹轻粉,整张脸也都是红扑扑的。

这会儿长袖卷起,冷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冷硬却脆弱,宛如用力一碰,就会哗啦啦碎掉。

看起来,莫名有点乖。

“多亏有你,我才能暂时偷一会儿懒。”

江月年眯了眯眼睛,把脑袋靠在墙上:“我昨天睡得可晚啦,今天起床时困得不行。”

顿了顿,又说:“你怎么会突然感冒?不会是睡觉时踹了被子,或者半夜吹了冷风吧?夏天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对了,那个冲剂看上去真的很黑暗,跟黑芝麻糊似的,你不考虑换成胶囊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秦宴直到这时才敢偏转视线,不再回避地看她。

江月年睡着时乖巧地闭着眼睛,眼底是片薄薄青色。小脑袋止不住地上下点啊点,在即将整个身子往前栽的前一秒,秦宴伸出右手,按在她额头。

把她好好固定在墙上以后,又像触到火焰似的,很快把手挪开。

电视里的肥皂剧还在继续播放,他低低叫了声阿姨,让她把音量调低一些。

于是充斥在耳边的背景音乐被无限缩小。那是部深受女性观众喜爱的韩剧,男女主角坐在平稳行驶的公交车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女主角似乎很困,眼睛静悄悄闭起来,但她并没有睡着,而是把整个身体向右一偏,刻意靠在男主人公肩膀。

秦宴对这种情节不感兴趣,本打算也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却察觉耳边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风——

然后是一个小小的重量,出现在肩膀上。

一瞬间睡意全无,浑身上下的血液停止流动。

和电视屏幕上的场景一模一样,江月年的脑袋恰好靠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