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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证人是韦白,介绍人是临时拉来的两位小学里的教员。观礼的山地人都窃窃私议着那些行礼的规矩,三鞠躬和交换饰物。当一声礼成和鞭炮齐鸣时,我把彩纸对着一对新人头上抛去,那些纸屑漫天飞撒下来,像些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客人们鼓掌欢呼,一对新人手执着手,相视微笑,那些小星星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上和衣服上。

我感到眼眶发热,每次看到这种令人兴奋的场面都使我想流泪。依偎着凌风,我满眶的泪水,感动地说:

“多么美!多么好呀!”

他紧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说:

“下一次就轮到我们了,你要怎样的婚礼?”

那一切都是美好的,婚礼之后,在操场中大张筵席,客人们尽兴喝酒叫闹,夜深,大家醉倒在操场上面,就这样沉沉睡去。连月亮和星星,小草和流萤,都跟着他们一起醉了。

深夜,我们回到了幽篁小筑,一对新人立刻进了新房,没有客人跟到幽篁小筑来,无形间省掉了他们闹新房的一关。可是,凌风不肯饶他们,拉着我的手,他说:

“我们绕到他们窗子外面去,我从窗子里跳进去,吓唬他们一下。”

“何必呢?”我说,“你也不怕累,你还没有完全复元呢,当心明天又发烧!”

“别扫兴!”他拉着我就向外跑,我只得跟着他从大门外跑出去,绕到凌霄的窗子外面。

窗子里面,一定高烧着一对红烛,映得整个窗玻璃都是红的。我们潜到窗子下面,正好听到凌霄在轻轻低唤:

“绿绿!绿绿!”

绿绿低应了一声,然后,凌霄的声音在说: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绿绿满足地、长长地叹息,轻声地说:

“凌霄,我现在才知道,我多么爱你呀!”

窗玻璃上,他们两个的头凑拢来,叠成了一个。我拉拉凌风的袖子,悄悄地说:

“我们走吧!何必打扰他们呢?”

我们走到竹林旁边,月光如水。凌风突然拥住我,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投到了地下,两个头凑拢来,也叠成了一个。

婚礼的喜悦持续了好几天,一对新人像浸在幸福的酒里,带着喜悦的醉意。章伯伯终于接受了他的儿媳妇,倒也经常满意地点着头,仿佛根本忘记了他曾坚决反对她。章伯母时常会突然陷进沉思里,洗手时就把手浸在水中沉思,做饭时把菜刀停在砧板上沉思,或者,她在回忆她的年轻时代,和她的新婚?我和凌风分润了凌霄他们的喜悦,更深更深地深浸在我们的爱情里。只有凌云——婚礼提醒了她什么吗?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显得特别地沉静。

这天早晨,我在鸽房前面碰到凌云,她正在喂鸽子,看到那些鸽子围绕在她身边,有的停在她肩上,有的站在她手背上,有的绕着她的头顶飞翔,那情景美得像一幅画。我走过去帮着她喂,一些鸽子也聚拢到我身边来,那只有着粉紫色羽毛的“晚霞”在鸽群中特别出色,它使我回忆到第一次发现凌云的恋情,这是一只爱情使者,不是吗?但,那借着它传信的青年是怎样的人!他值得凌云为他这样一往情深吗?我不能把绿绿的事告诉她,否则,我一定要把她从梦里唤醒。用手托起晚霞,我抚摸着它的羽毛,不经心地说:

“这是个好使者,你们怎么想到去利用它?”

她愕然地瞪着我。

“你说什么?”她问。

“哦,”我想起来了,她从不知道我曾发现过她的秘密。笑了笑,我说:“我才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件事了,我并不是有意探求什么,完全无意发现的……”

“发现什么?”她装傻。

“信呀!”我说,“晚霞带给你的信,余亚南的信。”

“信?”她一脸的狐疑,凝视着我,“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