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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脖子——

温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脖子露在外面, 赶紧用手捂住,眼睫紧张颤着,含糊其辞:“啊……蚊子……蚊子咬的……”

她的慌张和无措, 落在温衍眼里, 像小孩心虚撒谎。

温衍已经快满三十,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些红印是什么。

这样的寒冬, 哪里会有蚊子。

就算是蚊子咬了,温渺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温衍抬手,像是准备撩起温渺的头发想看个清楚,温渺霎时间往后躲了一下, 站起来说:“大哥, 我的图还没画完,我今晚要更新的, 我——我就先上楼了——”

温渺转头就跑,温衍沉默坐着,心脏略有钝痛。

温渺长大了。

她真的长大了。

她有了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她——

被别的男人亲过,碰过。

深深的无力压垮温衍。

一声一声的脚步声递进,他回头, 看到了林淮北。

温衍眸子立即凝聚成两团火, 紧盯着林淮北。

少年肩膀纤瘦, 闲适慵懒地停在温衍面前,眉眼轻抬着, 对着温衍的目光。

刚刚温渺跑上楼,林淮北躲了一下。等温渺把自己关进画图的工作间,他才缓步走下来。

他能清晰看到温衍额间凸起的青筋,那是属于男人的愤怒。

林淮北笑了笑, 什么都没说。

单单这个笑容这个表情,就已经是对温衍极度的挑衅。

温衍望了眼楼上,有所顾虑,起身沉着嗓子道:“跟我出来。”

林淮北表情未变,懒懒搭着步,跟在温衍身后。

寒夜的风在呼啸。

林淮北和温衍停在门前的台阶上,台阶前那盏小矮灯昏暗发着光,映衬着两人的脸。

一个轻佻,一个严峻。

“你对她做了什么?”温衍明知答案,仍然还是问了一遍。

林淮北唇角抿着,笑笑说:“你不是都看到了,还需要再问一遍么。”

他一字一句都在故意勾起温衍的怒火:“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我留下的痕迹。”

温衍握紧手指,隐忍着。

“你很骄傲?”他问。

林淮北眼神认真几分:“不是骄傲,是在用事实告诉你,只有我和她能做这样的事。”

温衍很明白林淮北话里的意思,他在影射那一年他的一时放纵。

要说这么多年,温衍对温渺一直问心无愧,单单只有那一次。

当时年少气盛,他又是真的很爱温渺——

他也愧疚,懊恨,差一点就做了错事。

而林淮北,一直揪着这件事,仿若是时时刻刻地在提醒他,当年他有多无·耻。

温衍挺直胸膛,整理西服扣子,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你和她不会结婚的。”

“她不愿意。”

林淮北眸色变了变,绷着脸,敛去所有表情。

温衍还在说:“如果她愿意,当年在你走后,不会一次都不跟你联系。她觉得你太小,她不喜欢你这样的小孩。”

“如果那天不是跟我闹脾气,她并不会来这边,也不会遇见你。她现在照顾你,只是因为答应了老太太。她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无亲无故,所以才对你好。”

换言之,是因为可怜。

林淮北听出温衍的言外之意。

他在说他可怜。

因为他无父无母。

这是林淮北内心的伤疤,竟这样被人轻易剥开。

他勾起嘴角落下个冷笑,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

温衍定眸看他。

他冷冷笑着说:“就当我可怜,无亲无故无父无母,她因为可怜而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介意。”

“我不像你,你跟我一样可怜,但却永远都得不到她。”

“不过,你应该比我更可怜一点。”

林淮北脸上的笑意没了,表情沉冷,紧对着温衍的眸子,说:“你连你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