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外地电话

说良心话,我是从心里往外不愿过春节,那时候咱还年轻,自然不会为过一年长一岁这种事情而烦恼,其实过年期间最让我头痛的就是亲朋好友间的吃吃喝喝。

因为天天都是大鱼大肉,刚开始那几天还好,可是过了十天八天之后,看到那些大鱼大肉就会从胃里往外泛油,吃又吃不下去,想不吃又怕扫人家面子,只能硬挺着往肚子里塞,那真是苦不堪言哪。

可是不参加吃请,又让人感觉不给他面子,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如果在这家吃了,没有去那家,下次见面的时候,没去那家的主人有可能夹枪带棒的会用话挤兑挤兑你,好像不参加他家的吃请,就是多看不起人家一样。

2002年的正月十二,我妈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我一个远房表舅,他告诉我妈,自己要在正月十六那天中午请客,让我们一家务必得去。

听我妈把这件事情说了,我马上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要去你就和我爸去吧,我和小莺俩都不去。”

我妈也不勉强:“既然你不想去就不去吧,要不是顾及亲戚之间的那点儿感情,我都不想去。”

我嗤笑:“我看只有你一个人在顾及吧,人家门第太高,其实根本就看不起咱们一家人,要不然咱们每次去他家,人家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你。”

我那个表舅在本县的财政局当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虽然不知道他跟自己上司是什么态度,但是他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每次都是趾高气扬的,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当领导的优越感。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家领导接待小市民呢。

我爸和我妈这人,都对血缘亲情比较注重,在他们的意识中,血缘亲情就是人和人之间最结实的纽带,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这种血缘亲情也很容易生出援助之手。

不过我却从来不认为这种观点是正确的,人总是最现实的动物,没有好处,谁愿意自己总是付出。有句老话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到了正月十六那天,我爸妈别人坐着车带着礼物前去赴宴了,不过等他们下午回来,我发现他们的脸色不算太好。

“怎么了,人家又给你们脸色看了?”我问道。

我妈叹了口气:“我现在也后悔上他家了,以后再打电话我也不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让我妈说出这话,只能说她受到打击了。

“人家是什么人啊?咱们一个升斗小民根本就高攀不起。”我妈在那发牢骚。

“我表姥爷还好吧?”我也不愿意提那个表舅,便直接岔了一个话题。

我这个表姥爷人还是不错的,每次去他家,他都跟我们乐乐呵呵的,不过他那人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特别护犊子,跟你谈得再高兴,只要听别人说一声他儿子不好,马上就会掉脸子。

据我爸妈说,我表姥爷这个习惯从年轻时就有,也正是在他的娇纵之下,我的那两个表舅才会养成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习惯。

“别提他,提起他我就生气,那老头护了一辈子犊子,现在遭报应了,两个儿子都不愿养他。”

我有些奇怪,这老头摊上两个不孝顺儿子,应该值得同情了,可是我们为什么是一副气鼓鼓的表情呢,听她的语气,好像还带着几分快意。

“他都这样了,咋还能气到你呢?”

“今天我们吃饭的时候,你那两个舅舅为了让大家看到自己有多孝心,让他坐在主座,可是那老头这两年身体不好,手上没劲儿,用筷子夹东西的时候东西总掉。

这事被你那两个舅舅看到了,对你表姥爷就是一通穷损,那说话得才狠呢,都赶上损儿女了。

我有点看不过眼,就顺嘴说了两句,可是你表姥爷根本就不领情,竟然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儿子说他啥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