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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杨队长死之前最后去的地方是货运车行,信上说有人看见顾耀东跟着他去了!”

肖大头:“赵志勇,你不是跟顾耀东住一个房间吗?他那晚真去了?”

赵志勇支支吾吾:“他是跟我说过要出去,不过……我不清楚他去哪儿,我又没跟出去。好像……好像是去处长那儿了吧。”他求救似的看向夏继成。

夏继成:“我刚刚已经在副局长办公室解释过了。顾耀东被我派去仓库取东西,之后一直留在我房间里。我不清楚写信的人到底看见了什么,但他和杨奎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议论。”

赵志勇心情复杂地埋头继续假装看资料。

夏继成:“顾耀东呢?”

李队长:“去楼下帮您擦车了。”

夏继成走到窗口边,望向楼下院子里。从这里望下去,顾耀东的身影只是小小一团,正围着自己的黑色轿车忙前忙后。

“谁让他去的?”

李队长:“他自己。说是要给您擦得比镜子还亮堂。莫干山回来之后,这小子干什么都特别卖力。”

车边放着水桶,顾耀东洗抹布,擦车,换一桶干净水,又接着洗抹布,擦车。擦完了车身,再用刷子蘸水刷轮胎。他仿佛是一个上山拜师学艺的小徒弟,虔诚而幸福。

夏继成望着他,听着身后警员们叽叽喳喳,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最后要去的地方是人事室。夏继成把所有警局证件和几把钥匙放到了桌上。

在顾耀东卖力擦车的同时,夏继成已经远远地朝警局大门走去了。这段路并不算长,可是他走了很久。

站在门口,他最后望了一眼这四栋灰色的高楼。明天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走进这里,留恋吗?也许已经由不得他选择记住或是忘却。这是他的青春,曾经也像顾耀东一样喊着“匡扶正义,保护百姓”,在这四栋楼里他学会了将这句话放进心底,永不泯灭;这是他的战场,在这里他从邵屹变成夏继成,又从夏继成变成“白桦”。

走到今天,这场战斗结束了。

踏出这里,便是一个未曾见过的世界。

顾耀东兴冲冲地跑进家门:“我回来了!”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桌上放着大包小包,顾悦西正在分发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耀东母亲笑逐颜开:“快来看看,你姐夫出海回来,带了好多东西。”

顾耀东:“姐夫这趟去哪儿了?”

顾悦西:“广州。这男人花起钱来真要命,买这么一大堆,这趟出海算是白跑了。”

顾耀东:“都有什么呀?”

“砂糖橘、陈皮、红茶、南糖。这是给爸爸的树脚眼药散,说是对眼疾有好处。这是给妈的白马菜刀。你见过大老远背菜刀回来送人的吗?”顾悦西抱怨道。

顾邦才:“不是还有两桶海鱼吗?”

“鱼是不错,就是这个人太没有情趣了……”顾悦西总是这样,嘴上数落着,心里又想着他的好,最后抱怨就变成了嗔怪。再不解风情的男人,念家爱家也会让人心生温暖。

顾耀东跑过去蹲在水桶前,饶有兴趣地看鱼在桶里游来游去。过了片刻,他忽然抬头问她:“姐,能给我一桶吗?”

“干什么?”

“送给我们处长。”

“连你都学会讨好长官了?”

“你不懂。我想跟着他正正经经当警察。”

顾邦才很欣慰:“嗯,开窍了。”顾耀东笑嘻嘻地拎起一桶就朝外走。

耀东母亲:“哎——明天早上再拿去警局也不迟啊!”

顾耀东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出了门:“万一死一条呢?现在送去最新鲜!我走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夏继成在鸿丰米店最后一次向老董汇报完情况出来时,便远远看见沈青禾等在街角。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

盛夏的傍晚,天边常常被霞光映得极其绚烂,但并不使人觉得温暖。也许是因为白天太过盛大辉煌,这最后的绚烂反倒有种曲终人散的孤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