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被陈锳回京的事一搅和, 纪宣灵险些忘记了自己放出去的假消息。再次想起吕源私下去找谷文翰的这个消息,已经是从摄政王府回去之后的事了。

马车行至宫门前时被御林军拦了下来。

这是例行巡查,为了安全着想, 本无可厚非, 然而纪宣灵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人,不得不掀开帘子, 露出那张比任何诏书令牌都管用的脸。

“朕今日是微服出行,莫将动静闹大了。”

守门的御林军听他压低了声音不敢高声的模样,立时便信了, 哪敢多问什么,忙冲其他人挥挥手把路让开了。

马车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长宁宫门前。

纪宣灵抱着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 长宁宫的宫人全都低着头看自个儿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个都做起了瞎子。

也亏得上回他把人从玉汤山带回来的时候, 亲自发话, 将上下都敲打了一遍,如今已无人再敢再多嘴了。

云幼清睡得熟, 被这样抱来抱去也不曾睁过一回眼。纪宣灵替他盖上被子,想着若是皇叔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到长宁宫来了,不知会作何反应。

不过,纪宣灵这次已经不打算把人放跑了。

到底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安心一些。

或许是睡着了的缘故, 灯火映照下, 云幼清原本清冷的脸庞骤然显出了几分柔和。纪宣灵饶有兴致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才替他放下帘子,转头去处理政务。

他今日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就连看着右相折子里一成不变的陈辞滥调,也能心平气和, 笑着写下已阅二字。

直至翻到谷文翰呈上来的,为陈锳讨赏的折子,纪宣灵这才冷笑一声,将折子丢到了一旁。

“他这是特意来给朕找不痛快的是吗?”

因石山一事,谷文翰已经在家龟缩了许久,如今借着陈锳的威风,竟是一改颓丧之态,又成了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荣国公。

他提出给陈锳封赏,无非是想看看自己是否还对其心存忌惮。纪宣灵若应下来,他便可借陈锳施压,让石山的事不了了之。

纪宣灵当然可以选择拒绝,但这就意味着必须驳了陈锳的面子。

陈锳此人,据他父皇所言,嫉妒心重又小心眼。同样是手握兵权,云幼清做为他的小辈,却做了摄政王的位置,平白压了他一头。

这件事已经让陈锳感到很不舒服了,再加上上次给云幼清办生辰宴的事——不消说纪宣灵也知道,谷文翰定然已经添油加醋告诉了陈锳。他若是不应下来,在有关西南的事务上,陈锳指不定会如何阳奉阴违。

“甲辰……”

纪宣灵哪能让他如意,不说陈锳这件事他绝不会让步,西南,他也迟早会拿回来。

至于谷文翰……

“吕源从荣国公府回来后可曾有什么动静?”

他那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和谷文翰闹掰后,又失去了云幼清一直以来默认给他的倚仗,不可能不做点什么。

甲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吕相自国公府出来后,还去各位王爷的府邸拜会了一番,说是饯别。”

“他去见皇叔祖他们了?”纪宣灵握笔的手一顿,若有所思。

“是……”

事实上,今日若不是甲辰提起,纪宣灵都快忘记这群远道而来的叔伯兄弟们了。

玉汤山遇刺后,他便不顾有些人的反对,取消了祭祀一事。既已无需祭祀,各地藩王也就没有再继续留在京城的必要了。

饯别?呵,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朕就如他所愿,给朕这些叔伯们办上一场饯别宴。”纪宣灵眼中泛着冷意,不知打什么算盘。

说到吕源,他转念又想起了他那个傻儿子,“乐正淳迟迟不曾去左相府请吕公子到大理寺坐上一坐,既如此,甲辰你就去帮上一帮,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