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莫不是傻子罢(第3/4页)

至于姓郭的会不会生气,后续又会如何处置,他们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莫说这郭安南还是临时差遣过的来,即便罗知县之后面子上会训斥一番,等风头过来,照旧还不是原来怎么样,之后怎么样?

从未听说过衙役、胥吏会怕过路官的!

管得着吗!手伸出来都名不正言不顺的!

三人分出两个去把郭安南拖出来,又出一个去安抚百姓。

郭保吉来了一年多,因圩田事,最近很得了一番人心,钱家、孙家自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此时见闻说郭安南是郭安南的儿子,各自急忙凑得上前,这个大声叫道:“郭官人给我儿做主啊!”

那个大声嚎道:“孙家人诬陷我钱家,那孙里正作孽,要害我们一族,不想自己把自己害死,还要怪到我们清清白白人头上,求官人给我们做主啊!”

郭安南一直做的户曹官,多数时候都只是坐在衙门当中核算账目,跑走流程,撰写公文,或帮着清池县知县上传下达,出去的机会少之又少,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得村中百姓是个什么情况,今日猛地给衙役拉得出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个个盯着他看。

他本想要躲,又见得钱、孙两家出头的人或老或衰,有拄拐的,有没门牙的,有抱着、背着几岁小儿不住在哭的,眼神、表情俱是凶狠无比,简直要吃人一般,一时也不敢妄动,只好道:“本官这就去请罗知县来为各位秉公执法!诸位莫慌!莫急!”

然则话才出口,边上便有个老妇扑得上前,一把捉住了郭安南的脚,哭求道:“官人,你那亲爹管着大事,你也是管修水柜的大官,求你叫人来理一理我们钱家村,叫我们出力去修水柜罢!”

老妇怕是一路走来的,衣衫脏得厉害,一身灰土——这便也罢了,郭安南自小习武,也不是没有在泥地里滚过,也常满身臭汗——可她手上皮肤粗糙龟裂,指甲缝里还发黑,不知何等藏污纳垢的,死死拽着他的腿,因一时激动,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郭安南当真是看得头皮发麻,浑似身上沾了虫子,本想要将腿脚甩开,可那妇人年事已高,唯恐稍微大力,就要闹出什么三长两短,又不敢出力,只好无助地把腿往回抽了抽,回道:“此事自有衙役去办,待我回去查看一番……”

边上另有一个后头背着襁褓的老头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郭官人,我家里头有三间房舍,离那修水柜处只有两里地,我愿给他们修水柜的去住,求你同他们官爷说一声罢!”

有了两人起头,其余钱家个个都凑得近了,你一言,我一语,这个求出人,那个说要给钱。

十数人尽皆跪拜在地,或叩首,或哭天抢地,场景悲戚异常。

那背着襁褓的老人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显然正悲结于心,十分可怜。

郭安南哪里见过这等场景,手足无措之余,又是害怕,又是不忍,终究良心未泯,脱口问道:“你家中既是如此穷困,还要腾出房舍来,你能住到哪里去?便是此时水柜修不成,最多再过一二年,终究是要修的,何必这般逞强?”

那老农伸手一把将脸上眼泪鼻水一抹,哀声道:“建平连着两年大旱,小人家里农田不靠着荆山,年年谷穗都是空的,要是今年能把水柜修好,便能多得两亩三分田的收成,要是不能,再等明年,却叫小的今年吃什么?”

又道:“官府年年都说要修堤,从无人去管,原有个裴官人年年来看,只朝廷里无人理他,今年好容易有个姓郭的官人出头,肯帮着裴官人把事情做起来,要是他明年调走,谁人肯接?”

农人不知道“夜长梦多”这样的漂亮词,却是不住拉着郭安南道:“官爷,你叫下头人来收了我那房舍罢!我老了才得的二女一儿,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却不合去服役的年纪,你叫人收了我家房舍,我今年就不用花钱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