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再聚襄樊

汉水转向朝南的拐弯处,沙洲水寨。

文厚斜倚护栏坐在寨门侧旁的瞭望塔上,当年襄樊决战时他驻守这里,率领七百余江夏兵与北边的东津水寨互为犄角。

结果呢,田信率轻兵乘载小舟、木筏强攻沙洲水寨,奋勇争先无人可挡。

若不是自己见机不对跑的快,有很大可能成为田信功绩中排序很靠后的一个无名小卒;当然了,也有另一种可能,自己及所部吏士被俘,提前效力于荆州军。

或许,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北府的中将、少将,是名动朝野之人。

值此盛夏之际,文厚时时会因想起襄樊之战而走神。

自己也是有朋友的,李绪改投燕王,却被反戈的周魴临阵刺杀,而周魴呢?

文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己已三十二岁了,虽时刻剃须,可面容的衰老,身体机能的衰减,都是可以看的见,能感受到的。

身在营伍之中,一柱擎天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两年却渐渐的少了。

虽少了很多苦恼,但也令心胸内深藏的那团火焰渐渐变凉。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明明参与了天下形势扭转的关键一战,七年之后,却还在原地踏步?

是自己不行抓不住机会,还是别的原因阻碍自己捞取机会?

这沙洲水寨,仿佛自己的囚牢。

即是囚牢,就该亲自打碎。

当年错过了一次,现在不能再错失良机。

这可是求了好久,才求来的职务。

文厚抬手揉了揉鼻子,不时向南张望,等候南边的运船。

南边,汉津税关,一批北府运船在这里接受检查、搜索。

跟以往一样,船舱里以海产品干货为主;因去年推广新币,现在关税不再按比例征实际的货物,而是征收钱税。

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运船里还有一批在岭南犯罪的军吏,都是陆议回到岭南后清理出来的。

这些军吏要么出自夷兵营,要么是襄樊之战投降的魏军,过去的岁月里始终在杀人。

岭南地区得益于三江水运体系的运力,以及围楼的坚固防御力,北府、湘军、岭南汉僮在田信规划下成了一个扩张机器。

在陆议抵达岭南之前,岭南铺开的摊子太大了,没有人能调整、控制,有骑虎难下的势头。

为避免不必要的内部折损,一方面造船开发海洋,一方面顽固执行强硬的军事扩张策略。湘军控制三江水系,水系外围的汉僮土兵扫荡、围猎,几乎将一切抵触官府的土民擒捕殆尽。

而军事扩张、围捕土民的过程中,湘军因袍泽伤亡,往往采取酷烈的报复手段。

虽能威慑土民、汉僮,但也在不断激化矛盾。

陆议上任后,清除了一批嗜杀的军吏,以及平日做事有明显犯禁、违法的军吏;他不做审判,将这些人集中起来由徐祚、张温监督,送到关中交给田信发落。

很多事情就这么巧合的撞在一起,李基穿细麻青灰色短衣盘坐在甲板背靠着护栏,一枚骨笛在他手里打旋,整个人神态疲倦,目光麻木。

在陌生的岭南,毫无归属感,杀了太多的人,现在回到熟悉的汉水流域,他许多记忆、情感才渐渐复苏,更显得近乡生怯。

他身边不远处的摩崇则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湘州土民的生活环境里本就有太多厮杀,虽然受汉文化熏陶、影响,但本质上习惯了厮杀。

对岭南发生的事情,夷兵营出身的湘军军吏普遍有较高的抗性。

而中原出身的军吏,普遍不适应岭南的厮杀。

因为……岭南土民改编来的汉僮,打仗的时候是真的吃人。

被杀的同僚,如果尸首遗失,那么很有可能是被山林深处不开化的土民给吃了,尸骨无存。

不止是闽粤,还有交趾、越南的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