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3页)

大景远离昭歌的某个郡县。

天色已暗,一处简陋的山洞中,有玄机阁不知名的弟子守在一只两人高的巨型木鸟前,仰头看天。

“阿妹,天狗要食日了,天真的会放晴吗?”

他声音溪水般清亮,自言自语地说着,摸了摸腰间刻出两个辫子的木头娃娃。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阁主说天亮了之后,血色褪去,各地弟子看到天色变了的刹那,就放飞这只木鸟。到时候,飞鸾卫可能会弄得满街是血,我有点怕,你会在身边陪着我吗?”

他捏动木头娃娃后颈的机关,让木偶扯出一个笑脸。

“我就知道你在。阿兄守着你,阿兄带你看天亮……”

“咱家藏的祖爷的那几首小诗,已经放在千碑窟里咯。不怕丢,不怕丢……要是丢了,等我死前再找新的人,让他嚼碎了背下,传一天是一天。”

“那诗多美啊,你还记得吗?我念给你听……”

昭歌城内。

无数贫民匍匐在地,挨着狂风暴雨,面对圣坛瑟瑟发抖。

圣塔的使者拿着绳索挨个将人绑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走,路都不会走了吗!冲着血光走!圣师已经脱离了肉身的桎梏,领悟到真神的力量——这是无上的福光!”

隔了一条街,萧惟深推着戴黑纱的寡妇、幼童们藏进他的小屋中,飞飞在一旁帮忙。人人皆是一张苍白惶恐的脸,浑身湿透发丝紧贴着脸,像黑夜中迷路的幽魂。

“躲好,噤声。”萧惟深侧耳倾听。

圣塔使者的声音近了。

萧惟深理好衣冠,冲进风雨中拦在圣塔队伍面前:“我忏悔,我自首。”

“还有我!”飞飞咬牙切齿,甩开精瘦的胳膊腿,闯到萧惟深跟前对着圣使开骂。

“狗入的我肏你娘的没腚眼的杂种!放你娘的屁的真神,绑了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去开眼了!”

萧惟深皱眉,嘴唇无声翕动:“粗俗……”

圣坛的最上方。

黑压压一片金面具禁卫的拱卫下,天师化作的血球蠕动着。

它极宽,像一轮坠落人间尚且稚嫩的血日,又像战后惨不忍睹的战场。

百年间死在天师轻飘飘抬起的掌心下的人们,这一刻压缩在血球中,破损的躯体紧挨着,层层波动翻涌。

透过厚重的血壁,球体内部中空。

血球内……

无数道藤条状、由不可名状之物组成的血锁链,将谢怀安吊在半空。

血丝组成的狂风盘旋吹拂,想要将他冲破、分解、吞噬。

谢怀安的发冠丢了,蒙面的白纱散了,黑发垂落,衣衫破损,露出的每一寸肌肤刻着刀割般的伤痕。

血线禁锢住谢怀安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姣好的下颔;绕过他的双臂与胸腹,勒出交织的纹路。

莹白的手背、脚背都烙上了独眼,血液不断渗着,淡淡的白光不时在伤口闪现,杯水车薪。

“谢欢,谢侍君,咱家还说得了空要听你的奚琴呢……”

天师的脸从血壁中浮现,嘴唇开合,天真地笑着。尖细的声音带着重重回声,从血壁四面八方传来。

“你性子变了许多,这也是真神的福光吗?你在哪听到的神谕……也有一块圣石砸穿你的头颅了吗?”

“说话呀,漂亮的好孩子……咱家等着听你说说真神的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