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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宅本身也就不过尔尔。它比白金汉宫小,对于加利福尼亚来说颜色过于灰暗,而且窗户大概比克莱斯勒大厦要少。

我不声不响地溜到边门前,按了一下门铃,不知何处一组排钟发出一阵低沉柔美的乐音,就像教堂的钟声。

一个条纹背心上绣着镀金纽扣的男人打开门,鞠了一躬,拿了我的帽子——他今天工作也就结束了。在他身后,一个身穿一条裤缝笔挺如刀削的条纹裤子和一件黑外套、戴着硬领、打一条灰条纹领带的男人朝我颔首——幅度在半英寸左右——然后问我:“马洛先生?请这边走——”

我们沿着一条过道往前走。这是一条非常安静的过道。没有一只苍蝇在这里嗡嗡。地板上覆盖着东方地毯,一幅幅画作挂在墙上。我们转过一个弯,前面还是过道。远方海水的一抹蓝色的闪光透过一扇落地窗映入眼帘,这时我想起我们正站在太平洋边,而这座屋宇就建在某道峡谷的峭壁上,心中不由微微一震。

管家伸手打开了一扇门,然后站在一旁;屋里传来人声,我走了进去。这是一个漂亮的房间,几张宽大的浅黄色皮制长沙发和同样材质的躺椅围着壁炉摆放;壁炉前,光亮但不易打滑的地板上铺着一块薄如丝绸的小地毯,古旧得就像伊索他姨。一件花束形状的煤玉在一个角落里闪着光,另一件放在一张矮桌上;墙上贴着亚光着色的仿羊皮纸;这里有舒适,有空间,有温馨,还有一丝非常现代的气息和一丝非常古老的气息,与此同时坐在座位上的三个人在一阵突兀的沉默中看着我穿过房间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就是安·赖尔登,她的模样和我上次见到她时没有一点儿变化,只是手里多出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水。第二个人是一名瘦高的男子,一脸忧伤,下巴硬得像石头,眼睛深邃,整张脸上除了病殃殃的蜡黄,没有其他颜色。他的年龄已经过了六十岁大关,而他的健康状况却并不过关。他穿着一套深色西装,上面插一支红康乃馨,整个人看上去很抑郁。

第三个人是一位金发女郎。她穿着外出的服装——一套淡蓝色的衣裙,带着些许的嫩绿。我没有太注意她的衣着。她穿什么都是那老伙计为她安排的,好让她穿着合适的衣服去见合适的男人。这套服装的效果是让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并且使她那双天青石色的眼睛显得湛蓝。她的头发是古画中的那种金色,发型经过了精心打理,但不至于过分繁琐。她的整副身材曲线毕露,无可挑剔。她的服饰相当普通,除了脖子上的一件钻石搭扣。她的手不怎么娇小,但手型很好,指甲则照例扮演了那个色调中的不和谐音符——接近于品红。此刻她正向我投来一个微笑。她笑的样子似乎很放松,但她那双定格的眼睛却像是在缓慢细致地思考。还有,她的嘴很肉感。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她说。“这是我丈夫。给马洛先生调杯酒,宝贝儿。”

格雷尔先生同我握手。他的手很冷,而且有点湿乎乎的。他的眼神很哀伤。他调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然后把杯子递给我。

调完酒,他在角落里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了。我喝了半杯酒,朝赖尔登小姐咧嘴一笑。她带着一种像是心不在焉的神情看着我,仿佛是又想到了一条线索。

“你看你是不是能帮我们一个忙?”金发女郎慢吞吞地问道,一面低头往手中的酒杯里看,“如果你觉得你能行,那我可就太高兴了。不过我们的损失也不大——相较于继续同这群黑帮、这群吓人的家伙打交道而言。”

“我心里真的不是特别有数。”我说。

“噢,我希望你能行。”她给了我一个我能放在后裤兜里摸的微笑。

我喝干了剩下的半杯酒。我开始觉得精神焕发了。格雷尔太太按响了嵌在皮沙发扶手里的电铃,一个男仆走了进来。她懒洋洋地朝托盘的方向一指。男仆转过身去,又调了两杯酒。赖尔登小姐还拿着刚才的那杯酒玩腔调,而格雷尔先生看样子不喝酒。男仆走出了房间。